“小人盼过年,大人盼种田。”孩提时总感觉农历十二月的日子过得最慢,天天扳指头,日日盼过年。看到天上飘大雪,枝头开腊梅,听到大人们问我明年几岁了,心里便不由兴奋起来。
等到吃南瓜糯米饭,家家户户“掸灰尘”,村坊上打年糕的“啪啪”声犹如一道道美妙的音符,耍猴的锣鼓又叫人脚底发痒。我就知道,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过年进入倒计时。
当我早晨起来看到正屋墙上换了一幅“人寿年丰”的新年画时,知道慢性子的时间老人终于送来了大年三十。妈妈这一天最忙,要杀鸡,又要烧猪头肉。妈妈将一只“猪眼乌珠”塞进我的小嘴里,说是吃了眼睛好,胆子大,我信以为真,狼吞虎咽地下肚了。觉得还不过瘾,但我知道那美味的猪肉是新年请客人的主角,吃一块要看大人的眼色,所以我拿了一大片猪耳朵,边吃边“咿咿呀呀”地哼着小调。
吃年夜饭时,只喝几匙我最喜欢的鸡血羹,我就无心吃饭了,等着拿久盼的压岁钱。但是爸爸小口小口喝着酒,没完没了地与妈漫谈家中的甜酸苦辣。无奈我只好主动出击,将小手往爸面前一摊,他这才会意地关上话匣子,俨然一副“严父”之态,要训话了。可爸爸的训话,我其实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而最后一句“跟妈要去”倒听得字字入耳。老妈附和着说:“爸爸的话记住了没有?”我像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妈便将红包按在我的手里。妈的一声“乖”话音未落,我早已像兔子似的窜出门外,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数一下拿了多少压岁钱,并且盘算着明天到小摊上买花生糖吃,买大气球吹,而且整个正月里不要向爸妈要零花钱了,想着想着,心里乐得险些笑出声来。
年初一一大早,妈妈从箱子里捧出新衣裳、新鞋子让我穿。说起新衣服,我既高兴又不称心,因为怕我们小孩长得快,我的新衣是妈按“三年计划”来缝制的,结果穿上后袖子没过手背,裤脚管拖到脚面上,站起来不见屁股。当我想炫耀自己的新衣裳准备往外跑时,哪知大人们在后面发笑。
日月如梭,转眼已到正月半。妈妈以新衣裳要换洗为由,又要我穿上那件哥哥退下来的旧衣,将洗净的新衣裳重新放回箱内,没有大喜事不给穿。再摸摸钱袋子,像漏了底似的瘪下去,于是我又开始漫长的盼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