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1977年底,那时我刚从农村下乡回杭,和父母妹妹住在一起。4个大人,一个不到16平方米的公房,除了几张床,连张像样的书桌都放不下(据说有的特困户连人均两平方都不到,家人晚上睡觉还得打地铺呢),妹妹做作业和父母备课都得错时在饭桌上进行。
当时我们的住房还是民国时期造的,条件相当简陋,自来水得上巷口去挑,上厕所得跑300米以外的公厕,厨房是墙门里十多户人家公用的,分到每家连一个平方都不到。因为住家之间都是木板隔隔开的,晚上有人讲话,全墙门的人都听得蛮灵清。记得78年新搬来的一对新婚夫妇因说了几句悄悄话,第二天就被人当作笑话广为传播,害得那个新娘子见了我们就害羞地低头躲避。在那种居住环境下,邻居之间根本就没有隐私可言。
每天早上6、7点钟,中河边上洗马桶的声音和急急忙忙赶去公厕排队等方便的人,几乎成了雷打不动的每天一景。当时一般家庭都有五六个孩子,生活艰辛,各种旧东西当然舍不得扔掉,堆得走廊里天井里都满满的,这就为臭虫老鼠等提供了良好的生活环境。一到夏天那个臭虫多啊,任你洒药水用开水浇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往往只清静了一天,第二天又变本加厉地来报复了。
那时住房条件艰苦,又没个电扇,更不要说空调了,天热得睡不着觉,人们往往在天井里坐到半夜才能回房睡。可你灯刚熄,没等闭上眼睛,这些扁扁的圆圆的无孔不钻防不胜防的“坦克部队”(臭虫)就“吻”你没商量了。你开灯捉它,可它们多得哪里捉得完?等你一睡下,“不屈”的它们就又来了。我虽睡意朦胧,身上却痒得难以入睡,往往睡倒爬起爬起睡倒,和它们几番较量战斗,直到天快亮了才昏昏入睡。还有那些猖狂的老鼠,一到晚上天花板上都是它们跑来跑去的声音,就像千军万马在奔驰似的,它们吃东西咬家具的“嘎嘎”声,“咯吱咯吱”的欢叫声,不由得让人心烦意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条件较好的住家呢?这在当时的我们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到了九十年代初,我终于也拥有了设施比较完善的住房,地点就在景芳四区。我一家三口人,住房虽只有60多平方米,但干净整洁,厨卫设施俱全,吃喝拉撒终于不用出门就能在家解决了。难怪隔壁老太太高兴得逢人便说,今后再也不必为挑不动水而发愁了,我家老头子也不必因便秘久占茅坑位子而于心不安了。
现在,每当我下班回家,看看家里三个自来水龙头,两部电话机,明亮的厨房和还算宽敞的卫生间,摸摸那本写着自己名字的红色房产证,人到中年,我终于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多年梦想终于成真了,这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城市百姓最欣慰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