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飞上天的空姐

　　本报记者 陈逸清 通讯员 张海韵

　　“别人都想家，就我不想家，哈哈，因为伙食实在太好啦。”

　　回忆起50年前的那段大学生活，李莉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空姐成地勤的故事，在她嘴里似乎变得没那么忧伤了。

　　停滞在笕桥机场的飞行梦

　　1968年，20岁的李莉被分配到了杭州笕桥机场。在那个年代，全国只有六个城市有飞行大队，杭州并不在其中。跟分配到北京或上海等地的同学比，李莉特别的失落。

　　“我当时刚好生病，染上了肺结核，结果就没能飞上天。而且杭州没有自己的飞机，只是提供地面服务，我也就是在候机室当个服务员，打扫打扫卫生。”李莉说，那时候笕桥机场一个星期只接待两个航班，不是北京飞来的，就是广州飞来的，飞机一到，她要把梯子推过去，乘客才能下来。

　　那个年代，坐飞机是件稀罕事。飞机总共只有不到20个座位，那也是坐不满的，后排座位往往是拆了放货。“每个旅客进候机楼，我都会倒上一杯龙井茶，三级的，那个香哦。”李莉说，自己也尝上一口，结果整宿地失眠，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喝茶。

　　上世纪60年代的笕桥机场，一片荒芜，李莉住的宿舍楼前后都是水稻田。种田、养猪养牛，是李莉每周除了做地勤之外的另一份工作。

　　在机场服务了50年，见过不少“大咖”，让李莉印象最深的还是1972年，周恩来总理陪同美国总统尼克松出现在机场时，哪怕还隔着候机楼里的落地玻璃窗，李莉也十分兴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1965年对于高中毕业的李莉来说，并不是个普通的年份，父亲在高考前去世，家里没有了劳动力，李莉下定决心要考上大学。窘迫的生活让人发愁，母亲没有工作，家里兄弟姐妹多，最小的妹妹才10岁。

　　当年7月底，李莉突然接到班主任的通知，让她马上去济南。“全校只有我一个人接到通知了，我问老师去干什么，她跟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就简单收拾一下去了。”当时父亲刚去世，李莉穿着一身黑，一脸苦相地坐上了前往济南的火车。

　　根据老师给的地址，李莉的目的地是珍珠泉边上的一家招待所。“陆陆续续来了50个人，全是女孩子，然后就有个负责人让我们去做体检。”

　　第二天一早，招待所门口来了两辆大巴车，老师招呼大家全部上车，拉到了一个公园门口，一大批人呼啦一下进了景点。“大家好好玩吧。”负责人对着女孩儿们宣布。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女孩们每天都被要求“好好玩好好吃”，济南大小景点全都跑个遍。“之后，又做了次身体复检，我问负责人为什么要复检，我是不是有什么病，他还是跟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来济南做什么？李莉不再计较，“这可算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旅行。”

　　四菜一汤的喜悦

　　李莉回到青岛老家没多久，8月中旬，谜底揭晓。

　　“天津民航机械专科学校乘务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吓了李莉一跳，“当时很不甘心，就觉得乘务这个专业不过是个高级服务员”。

　　事实上，那次济南7日游，是随行老师对姑娘们的观察，目标是筛选出为人老实本分的学生。这次再进济南，就是学生集合前往学校的时刻。而李莉一切的不甘心也在四菜一汤的伙食标准前迅速消散地一干二净，“天啊，一桌6个人，每桌每顿四菜一汤，还有助学金，我真的是感觉从地下到了天上。”想起当时的情形，李莉一阵笑，称自己在1个月里就甩开了瘦巴巴的样子。

　　当年的空姐对外形的要求并不严苛，1.58米的李莉，是39人的班里的中等身高。但是学校里完全军事化的管理让她有些吃不消，跟部队同样的作息，固定的出操和哨声成为了李莉入学教育的唯一印象。

　　难得完整地回忆过往，虽然没能飞上天的遗憾让李莉感到惋惜，但在言语间，当年四菜一汤的喜悦依旧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