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深秋,抗美援朝节节胜利,祖国人民欢欣鼓舞。我当时的工作单位召开职工大会,号召职工向中国人民志愿军写慰问信,和志愿军建立友谊。
那时,我是个20多岁的小青年,对中国人民志愿军非常敬佩和崇拜。当天晚上,我就写好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慰问信,署上了我的真实姓名和通讯地址。在信末我一再要求,请收到信件的志愿军官兵无论如何都给我回信。
此信发出不久,我收到一封从抗美援朝前线寄来的信。我连忙拆开,先看信末的署名,只见志愿军番号后面写着孙继和、周约翰两个名字。然后我才一字一句地阅读信件内容。信不长,字也写得不是太好,文字也不太通顺,但信的内容情真意切,令人感动。信中说,他们是在坑道里休整时匆匆忙忙读信的,还简单地叙述了他们所在连队的战况,并希望同我建立通信联系。自那以后,我差不多每隔一两个月就给孙继和、周约翰写一封信,直到抗美援朝胜利,孙、周两位随所在部队凯旋回国。
孙继和、周约翰回国不久就分开了,孙继和复员后到唐山市一家造纸厂工作,不久与田恩秀结婚成了家。从此,我只与孙继和通信,与周约翰失去了联系。
1974年4月底,我邀请孙继和夫妻俩到杭州来欢度“五一”劳动节,他们住在我家里。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好像老朋友一样,并不觉得生疏。他们夫妻俩在杭州呆了十来天,游览了杭州的名胜古迹,加深了我们两家之间的友谊。
1974年下半年,我出差到唐山,住在孙继和家里。这时,他们已经养育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俨然是个大家庭了。1975年9月底,我利用休假的机会,带着我正在农村插队落户的儿子李忆农到唐山孙继和家作客,在孙继和及其家人的陪同下,我们游览了唐山的街市、商场和一些景点。随后,我们父子同孙继和与他的长女孙丽娟一起到天津、北京游玩了一趟。通过这几次互访,增进了孙、李两家的友谊,我儿子也和孙家的儿女建立了深厚的情谊,这使父辈的友谊得以延续。
1976年7月28日,唐山发生了震惊全球的大地震。消息传来,我们一家人都为孙继和全家的安危担忧,当天就打电报去询问灾情,但没有回电。随后我又接连几次打电报、写信件,始终未见回电、回信。由于当时没有电视,更不通电话,我们在杭州根本不知道唐山城市已破坏殆尽,邮电通讯已全部中断,哪里还能收到信、电回复。我们只能空着急。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从南京寄来的信件,才知道孙继和一家遭受了一场重大的灾难。
无限悲痛笼罩在我的心头,孙继和在来信中告诉我:他的妻子田恩秀和二女儿孙丽宏、小儿子孙建军,在地震灾害的当天就殉难了;孙继和与他的大女儿孙丽娟压在房梁底下,被救援人员抢救出来,幸免于难。孙继和在救助人员的帮助下,就近掩埋了妻子儿女后,同大女儿孙丽娟一起,被送到江苏省南京市救治,待病情稳定后,孙继和才给我写信,以免我们记挂。在接信后的第二天,我就安排儿子李忆农到南京去看望正在住院治疗的孙继和父女俩。此时,孙丽娟已基本康复,孙继和则因腰椎伤势较重,尚需继续治疗,只能拄着拐杖走路。
孙继和父女俩回到唐山以后,在原址修建了房子。后来,孙继和与在地震中失去丈夫的牛素英结了婚,组成了新的家庭。1988年春暖花开时节,孙继和偕夫人再次来到我家,在杭州玩了几天就回唐山了。这是我们通讯、交友以来的第四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1993年,孙继和因病去世了。
如今,我已年逾八旬,又一次经历了四川汶川特大地震之痛。在这抗震救灾不断取得成果之际,不禁想起了唐山大地震的灾民孙继和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