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宜老师是我绍兴一中的同事,说是同事,其实有点不太自量,因为那时我还是个刚进一中的后辈,而她,虽只比我大了五、六岁,却已是有名的高三“把关”教师了。我们同在一个教研组,我对她的学识和为人非常敬佩,令我终生难忘。
1953年,春节刚过,我从卫校调到一中,被分配教初三语文。这对一个只有半年教龄的青年教师来说,难度不小。别人建议我向陈允宜老师讨教。记得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去向她求教,谈话内容已经忘了,但她的坦诚热情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最后她把以前教初三的教学要点等资料,毫无保留地都给了我。
在3年困难时期,我带3个孩子在学校食堂吃饭。我用一只中型钵头在食堂蒸饭,拿到教研室吃。我总是先喝一碗上层的水,然后与孩子们分盛下面比较厚一点的粥,天天如此。这并不是我们的定粮不够吃,而是因为没钱买高价粮票,只能控制食量,用来补贴在兰亭林场从事体力劳动的亲人,让他能吃饱一点,否则是挺不住繁重的劳动的。细心的陈允宜老师注意到我们的窘况,不时塞给我二斤、三斤粮票,并轻轻地说:“让孩子们吃饱!”
当时教师每月定量27斤,个别人即使有余粮,谁肯接济“另类”家属而背上“立场不稳”的罪名!
那时物资紧缺,日用品都发票子抽签配给。偏偏我仅有的一双雨鞋破了,雨天穿上,就往里面灌水。我又顾全面子,不敢赤脚。下雨天就穿着破雨鞋去学校上班。到了教研室之后,用破布揩干脚,再穿上布鞋去上课。这样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陈允宜老师暗暗塞给我一张套鞋票说:“是我妹妹从居委会抽签得到的,你去买套鞋吧。”
最后一次和陈老师接触是一个春天的星期日,她突然来到我家。我以为有什么要事,感到很意外。她一进门就对我说:“我来看看孩子们。”那天,我正好买了几只麻雀给孩子们开开荤,就留她吃中饭。她也就不推辞,破例在我家吃饭。这是我跟她最后的一次会面。
不久,她就被调到了东浦中学。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老校长钱叔亮先生说:“陈允宜老师调出一中,是一中的莫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