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去湖北孝感双峰山学习。结束前夜, 忽想起山居多日,未领略夜景,不免缺憾。遂披衣出门,一头扎进浓浓夜色,信步向一处山涧踱去。
临近午夜的大山显得宁静而神秘。脚步踏于石板小径,其声变化错落有致,“哒哒”的实心地板,以及“咚咚”的空心之处,极容易让人想到“僧推月下门”的意境。走出一段,草丛中有物被惊,一阵窸窣作响,也不知是刺猬,还是虫蛇游动。壮胆前行,遇一陡壁,拾级而上,人淹没在大山之中。此时心想,倘有野人怪兽掳我而去,大约也只能束手就擒。
不觉来到瑶池。瑶池是湖北孝感双峰山一景,白天我曾来过此地。它三面环山,中间一潭,山水结合相得益彰。柳宗元游小石潭时携亲带友,换作此时此境,不知该写出何等妙文。此时湖面中间略亮如茶色玻璃,四周因山影倒映而显墨黑,像被包了边角的一幅画面。水中有星辰历历,星光秋水,愈显清冷。不知何处“啵儿”一响,应是鱼儿的午夜惊梦。正玩味,忽又“扑通”一声,看来里面大鱼也不少。这本是极富诗情画意的景致,只因夜半人静,令我想起湖中水怪,不由连连倒退几步。
站在堤坝上,放眼看去,天空繁星点点,亮的如钻石璀璨,暗的如葡萄攒起。低头于水潭寻找,那成串的葡萄竟然隐匿不见。再抬头,靠近西边的天空一片亮光,大约是月亮已然升起,只是被高峰挡出视线。而群山环绕,远处一片毛茸茸的黝黑,近处可见树木林立,有的如巨人挥手,有的如野熊直立。忽然“啾儿” 一声,不知是哪个大鸟发出梦呓。我一时性起,憋一口气,吹一声响亮的口哨。没想到那鸟儿竟不理不睬,大约白天贪玩,此时倦极了罢。
山里夜气阵阵袭来,湿漉而新鲜,如冰镇后的绸缎,临着皮肤轻轻掠过,给人一种惬意的清凉。深吸一口气,感觉肺细胞正极力扩张。侧耳细听,竟然连蟋蟀也懒得开口;但远处有清泉潺潺,“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虽看不见月,却并不见遗憾。人在山这边,月在山那边,一肩挑去,或许两者都会腾飞起来。
城市的此刻灯火阑珊,山里的夜晚已深不可测,沉沉睡去。我仿佛已与世隔绝,又好像已羽化成仙。这情景,不知我者谓我癫狂,知我者为我鼓掌。
邓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