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陶悦清

　　56岁的庄艳芳已到退休年龄，本该颐养天年的她，刚刚开启人生第二次创业——

　　从金华一家开办20多年的老牌幼儿园园长，她摇身一变成为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负责人。从“幼儿园长”到“养老院长”，曾经金华幼教界“老将”为何转身当起养老界“新兵”？用庄艳芳自己的话说，她的选择是迎着风口而上。

　　今年以来，“幼儿园转型养老院”频上热搜。在人口结构变化、幼儿普惠教育逐步完善的背景下，幼儿服务行业的转型迫在眉睫。面对银发经济新蓝海，幼儿园就地转型养老院的可能性有多大？面临哪些机遇和挑战？为此，记者采访庄艳芳、民政部门负责人、养老行业从业者，一探“幼转老”之路的未来。

　　招生季“无人问津”

　　幼儿园面临转型抉择

　　金华市婺城区北苑小区内，一座占地1400余平方米的白色建筑掩映在绿荫之下。这里曾是火爆一时的社区幼儿园，如今改头换面，成为城北街道润年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这里就是庄艳芳深耕26年的地方。

　　1998年，幼师专业毕业的庄艳芳在北苑小区内开办民办幼儿园。此后，她依靠多年经营，树立口碑，陆续在金华开办多家幼儿园。“招生高峰时，北苑小区的幼儿园有260多个孩子，操场里满是欢声笑语。”她回忆道。

　　到了2022年，幼儿园招生形势急转直下：这一年的招生季，庄艳芳发现前来咨询与报名的新生人数寥寥无几，几乎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起初，我们以为是受到附近公办幼儿园扩建的影响，后来从卫健部门得知，婴儿出生率下降，少子化时代到来了。”

　　持续走低的出生率背景下，庄艳芳面临的困难并非个例。据教育部公开发布的统计数据，2022年全国共有幼儿园约28.92万所，2023年约27.44万所，一年约关闭1.48万所。

　　转机出现在去年6月，庄艳芳偶然得知北苑小区正在打造未来社区，需要规划一处养老用房和场地。“幼儿园能不能试试？”她的内心渐渐有了方向。

　　不断增长的老龄人口，也带给庄艳芳转型的勇气。她注意到，北苑小区作为典型的城区老旧小区，老龄化程度非常高，这里退休老人的经济实力相对较好，加上子女大多不在身边照顾，“家门口”养老的需求非常旺盛。

　　“想说爱你不容易” “幼转老”之路不简单

　　2023年4月，庄艳芳找到民政部门、街道、婺城区城投集团，一同谋划街道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的建设。改造幼儿园场地的可行性与便利性，让各方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同年7月，幼儿园“爆改”启动，3个多月过去，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的焕新面貌就见雏形。

　　硬件上，原来幼儿园中庭的下沉式草地由木板填平，成为老人的户外活动场地；活动室改成老人卧室；多功能厅则改为老年活动室；养老服务中心还进行了电梯加装、消防改造、扶手安装等一系列适老化改造；幼儿园原有的户外大型玩具、钢琴、桌面玩具等则被留了下来。

　　软件上，是服务团队的转变。幼儿园原有的保安、保育员、厨师帮工留了下来，另外新招3名护工、医生、前台行政等工作人员。除了提供常规的起居用餐、身体检查、日常照料服务，庄艳芳还为老人“量体裁衣”打造了一批老年课程，上午安排锻炼身体机能的活动，下午提供绘画、桌游课程。

　　2023年12月，城北街道润年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启动试营业。去年底第一批入住的老人仅4位，目前一共入住10位，相较于以往幼儿园的火爆，显然天差地别。

　　“从运营模式来看，养老机构更需要着重提升服务质量，后续的新增客人大多来自社区居民口口相传的推荐引流。”庄艳芳复盘认为，今后养老服务中心将在经营中更加注重细节，提供老人最为看重的健康服务。

　　她告诉记者，目前养老服务中心已与医院打通绿色就诊通道，为老人提供取药、看诊等常规医疗服务。与此同时，通过开放老年食堂的方式，早、中、晚一天三顿均面向社区全体居民提供助餐服务，期待逐渐以好口碑赢得源源不断的客流。

　　多地探索公共空间转型 养老市场“春天”备受期盼

　　除了“幼转老”的新生模式，全国多地还在推进老幼共养公共空间的建设。这些空间大多综合了养、医、学、食、乐等“一老一小”群体高频需求，供老人和孩子在一座综合体内共享空间和服务。

　　“由托幼转向托老，是拥抱变化之举。”婺城区城北街道养老干事表示，幼儿、养老的服务对象与服务内容有共通之处，此类转型对于加强老人的教育、娱乐管理等方面作用明显。此外，在中心城区养老设施、场地相对紧缺的情况下，“幼转老”的转型是对养老服务资源的一种有益补充。

　　多位养老行业从业人员表示，营造此类“一老一小”公共空间可为老人提供更具朝气的环境，也是对社区设施的有效利用。但需要注意的是，“幼转老”不是幼托机构换个牌子那么简单，当前转型中仍然面临许多挑战，譬如政策法规限制、资金投入、运营模式的转变等等，需要政府层面出台相关政策，简化审批流程、提供财政补贴等，扩大普惠性养老机构的供给。

　　前路挑战与机遇并存，但面对未来，庄艳芳依然期待养老院的“春天”。她计划将城北街道润年居家养老服务中心作为探索养老蓝海的一个孵化器，未来深入更广阔的养老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