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主任”老董之退

　　通讯员 周关河

　　久负盛名的武义县下山脱贫工作是座新闻“富矿”。武义县扶贫办原主任董春法正是这个“矿”的“发掘者”。跟随老董采写下山脱贫多年，我常被他的一言一行所感动。

　　多年前，偶遇老董，我问他：“什么时候退呀？”他说：“工作任务不少，没工夫考虑退的事”。这一年，老董领受县委组织部交办的新任务，负责指导、督促、落实全县300多个行政村基层组织办公场所改扩建或新建项目。

　　又一次，遇见老董，我关切地问：“老董啊，什么时候退呀？”他说：“许多新任务根本无法预料，现在经常赶场子作报告，不光在本县，还跑县外”。这一年，老董跑遍金华市8个县市区，巡回报告武义县下山脱贫工作经验。他还参加了在杭州召开的中国式扶贫政策与实践经验圆桌会议，畅谈武义县下山脱贫经验和工作体会。

　　我常挂怀老董的退，是他工作以来的“第四退”。

　　退休18年 心系扶贫

　　老董的“第一退”发生在1971年3月。他结束8年的军旅生涯，退伍回乡，被安排到武义县粮食局工作。在粮仓基建员岗位上，他针对老旧粮仓存在漏水、霉烂、虫害等问题，创新粮仓设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久，全县264幢新式粮仓成为全国粮食系统学习的样板房。武义的经验甚至被国际上10多个国家学习借鉴。

　　老董的“第二退”是按照县委有关规定，1998年11月从县扶贫主任岗位退居“二线”。此后，他依然奔走在弯弯的山路上。

　　俞源乡九龙山村地处海拔1041米的龙眼山上。老董爬了100多趟龙眼山，才把全村村民搬迁下山。退居“二线”后，为老村旧址退耕还林。有一年，他又爬了50多趟。在那羊肠小道上，来回一趟要走多长时间？近4个小时。

　　老董的“第三退”格外特别。2003年，获知老董年届六旬快退休了，山区许多群众很着急，不知谁率先提议写信给县领导，不让他退休，在旁村民纷纷附合这个主意好。过了一段时间，时任县委书记金中梁果然收到了不让老董退休的村民来信。

　　在一次县委常委会上，与会县领导讨论研究老董退休的事。最后，决定按国家规定办理退休手续，但老董不能走，继续做扶贫工作。事后，金中梁笑着对老董说：“一个科级干部退休的事放到县委常委会上研究，这样的事以前从来没有过”。

　　早晨，当第一缕阳光晒落在坦洪乡软朝村，早起的村民廖春飞一不小心，就与老董撞个满怀。“老董不退休了！”这个喜讯就像插上翅膀，传遍十里八乡。

　　退休18年了，老董仍然很忙。有时为西联乡下山脱贫群众联系劳务输出；有时为新宅镇陈弄村发展高山蔬菜跑杭州，聘请专家前来武义指导；有时为搬迁下山行政村取名，为这些村撰写村志；还要老村、新村、民政局来回跑。九龙山村改名新九龙山村，软朝村改名为金桥村，阳铺坪村改名为阳光村……一块块刻着新村名的石碑矗立在村口。一个个吉祥如意的名字背后，饱含着老董对下山村民的深情祝福。村民们每天下田、收工路过村口，抬眼瞅瞅石碑，就会记着老董的好。

　　老董退伍但不褪军人本色，老董退居“二线”但工作热情不退，老董退休但不退岗。尤其可贵的是，不但身不退、心不退，而且干出一番精彩事业。在每次“退”中，他摆“进”的心态，迈“进”的步伐，争“进”的目标。

　　砥砺前行 不忘来路

　　第四次什么时候退，连老董自己都不清楚。

　　老董一直在前进的路上，但他从不为谋名利。在退“二线”时，在退休时，都有很多企业想高薪聘请他，他婉言谢绝。有些村民感念他劳苦功高，愿意出钱出力为他树碑立像，老董就耐心劝阻。面对领导、专家，他甘当小学生。在跟山区群众交往中，他从不摆架子。每逢搬迁下山村民新房落成、娶媳妇、生小孩等喜事，老董总会送个红包，登门祝贺。

　　老董进则勇往直前，退则海阔天空，进退兼顾，从容不迫，进退自如，姿态优雅。

　　他的人生履历，不止主持武义县下山脱贫工作这一次风光，任职县土管局局长时，曾三次荣获全国先进集体或个人的殊荣；8年军旅生涯，年年被授予“优秀士兵”……每次闪光，“红色基因”总是一脉相承。

　　回首自己来时的路，79岁的老董忘不了55年前在部队时的入党誓词：“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进退之间 绘就华章

　　今年春节，再碰上老董时，我开门见山：“当你确定哪天退，千万不要忘了告诉我呢。”老董满口答应。

　　今年恰逢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找他的人真不少。有一天，浙江省档案馆的同志给他打电话，让他挑选一些过去使用过的生活、工作用品，如手电筒、拐杖等，要放到馆内保存收藏。“说心里话，我有些舍不得。”老董说。

　　这段时间，武义县机关部门邀请老董作脱贫攻坚战史报告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遇上机关周一夜学，老董只好白天晚上连轴转。

　　20多年过去，再次与老董攀谈，再次端详着老董，他身上特有的鲜明个性、特质，又在我的脑海中鲜活起来。

　　他书写的材料，那么工整苍劲；他的声音，那么高亢昂扬；他的脚步，那么坚韧敏捷。他口腔里的牙，32颗，一颗没“退休”。79年啊，经历多少“磨难”，咀嚼多少“人间烟火”，一天不落，跟随主人，忠心耿耿。

　　28年里，老董使用了村民赠送他的50多根拐杖。他就是柱着这些拐杖，为下山脱贫工作风里雨里、跋山涉水。人称“拐杖主任”。我常感慨，老董不就是武义5万多搬迁下山村民的拐杖吗？

　　字如其人，声如其人，牙如其人，脚如其人，拐杖亦如其人。老董之退，绘就人间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