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改造后的报废绿皮火车里
铁道线路工打开“天窗”修理钢轨
本报记者 徐小翔 通讯员 徐金源/文 万士华/摄
7月下旬,进入中伏。浙江境内,萧甬线余姚西至上虞间的钢轨,在爆晒下温度可达七八十摄氏度,撒上一撮孜然就能烤肉。
一列绿皮车静卧在铁轨上,紧邻着81岁“高龄”的萧甬线,整装待发。它的任务是修理或更换过了“保质期”的钢轨。上月初,刚在江苏徐州完成换轨,绿皮车载着上百人的队伍,马不停蹄转移到了浙江境内。近日,记者跟随这支队伍,看他们如何将坚硬、沉重的钢轨治得服服贴贴。
把家安在绿皮车里
为不影响线路正常运行,避免高温作业,铁路上的换轨施工被安排在夜里进行。
凤元能是安微芜湖人,皮肤黝黑,个子不高,非常精干。46岁的他,已经干了20年铁路工作。
凤元能在上海工务大修段线路大修三车间工作。晚上9时,他最后一遍拿出双肩包整理,“要出工了,准备不能马虎。”当天晚上至第二天凌晨,他和百来号工友要在封锁“天窗”的3小时内,更换余姚西到上虞段1.5公里的铁轨。
凤元能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包,抽出几份打印好的课件和工作笔记。这些是他用20多年时间积累下来的“武功秘籍”。在工友眼里,凤元能配得上“工匠”二字。他不仅活干得好,还善于总结,在他手里攻克了不少施工上的技术难题。
“他是技术骨干,还乐于将新的分享给别人,这是一种传承。”车间同事这么说。
200号车厢205号,是凤元能的房间,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内住着3位工友,一节车厢大概有五六间房,内部设施俱全。老凤的床铺上,被子被叠成豆腐块,军事化管理的模样。床铺旁的小桌上,除了电视屏外,没有一点杂物。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第二个家”——宿营车。宿营车由报废的绿皮火车改造而成,除了将大家运往施工点外,还要承担所有人的食住。这一趟车总共有26节车厢,里面有会议室、食堂、办公室、淋浴间,只要想得到的基本都有。
“这已经是第三代宿营车了,装起了空调,每节车厢都有生化厕所。”徐金源见证过前两代铁路工人的艰苦生活,他说自己今年刚到退休年纪,因为是管理岗位,他要到60岁再退,“现在工作条件好了,大家的心也更定了。”
与“天窗期”争分夺秒
为了不影响线路正常运行,换轨施工必须在“天窗期”进行,天窗期一般又在大夜,所以大家都过着昼伏夜出的日子。
“最怕凌晨1时多开始的活,后半夜实在难熬。”36岁的王进是三车间主任,属于中生代,上有老下有小。在当天的“天窗”打开前,记者随他一起上了焊轨车,奔赴施工现场。晚上10时40分,线路已经封锁,禁止列车通行。
“时间长了,钢轨会有磨损,下面的木枕也有不同程度的腐朽。”王进说,他们就是要把指定线路上的钢轨截断,换上新的。
新的铁轨早在前一天就焊接好了。先将轨道上的扣件螺丝逐个用螺丝机卸下,然后用翻轨器将该段钢轨从线路上拨出来,将新轨拨入轨枕承轨槽,整个过程“四两拨千斤”。看似坚硬的铁轨,在翻轨器的作用下突然柔软了起来。
换上新轨后重要的环节是焊接。“以往的人工小型气压焊,费时费力,质量还不可控。”王进说,前几年用上了自主研发的气压焊,效率、质量提高了不少。每天工作内容看似一样,但每次检修都要仔细核对,误差要控制在毫米。
凌晨1时40分,“天窗”关闭,大部队撤离,回到宿营车已经是3时。简单地喝了碗粥,洗漱完毕,王进扎进了宿舍,“每天熬夜,兄弟们都熬不住了”。
想给孩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从原南昌铁路机械学校毕业之后,王进开始了他的铁路生涯,现今已有17个年头。“当时看到这样的工作环境,确实挺有落差的。”每晚睡觉时,旁边列车开过,轰隆隆的,床也跟着震。那熟悉的“催眠曲”伴着王进度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每当说起自己的孩子,王进总是有些触动,他打开手机看到妻子拍的视频。“小子这两天在学游泳。”他说,世上没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没有哪个父母不想陪伴孩子成长,但更想给孩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现在,工地上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车间里百来号人里有1/3是35岁以下的。这一变化给车间带来生机的同时,也将问题摆了出来:年轻人向往自由的生活,想更多和社会接触的机会。单位及时考虑到这一问题,在杭州、南京两地给员工安排了单人宿舍,双休日可以去住。“其实现在的生活工作环境都很好,没那么苦了。”王进笑了。
前些天,台风过境,一切归于正常,片刻的凉爽让凤云能和王进感到了久违的满足。这支队伍又要出发了。下一个目的地——海宁谢桥马王塘至斜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