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男护士长的　　年悲喜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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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纯，31岁，广西百色人，毕业于湖北长江大学护理系。1.66米的个子，偏瘦，戴着黑框近视眼镜，脸上常带着笑容。

　　李纯已在老年病护理领域工作了10年。每年的5月12日是国际护士节。在护士节来临之际，作为ICU里的一位男护士长，李纯讲述了这10年来，他待过的病房和他遇见的病人，有聚有散，有笑有泪。

　　本报记者 曹漫

　　邻居老林

　　李纯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院创外ICU做护理，之后，在杭州某私立康复医院和市一医院工作，现在某康复医院负责重症医学科。他说，他们这届护理系有3个班共130余人，包括他在内只有9个男生，而他是其中为数不多还坚守在护理一线的。

　　李纯第一次见到死人，是在武汉同济医院实习时，带队的老师讲解用哪些指标来衡量病人是否过世，还让他用手感受死人的身体。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不过当时只能硬撑着。

　　“晚上回去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着，还做噩梦，房间一有声音马上惊醒，以为是ICU里心电仪的声音。”李纯不掩饰曾经的惶恐，许久后才适应。

　　在康复医院的ICU里，医护人员24小时值守。几乎所有的病人，气管里上着呼吸机、插着鼻饲，绝大多数都不能说话，只能靠眼神或笔来交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李纯每天的工作环境。

　　进入养老护理行业10年，李纯已送走了200多位老人。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邻居老林。老林患脑梗后到李纯所在的医院康复治疗。一开始，老林还能对他说谢谢，聊几句家常。后来，因肺部感染，身体每况愈下。老林清醒的时候说过，他不想太难受，家人遵从他的意愿没有过多使用医疗手段。3个月后，老林去世。

　　那几天，李纯连续失眠，“每天听着从邻居家传来的哀乐，很难受，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父母走了一样”。平时邻里关系不错，老林又很信任自己，自己尽力了，但还是能没改变现实，李纯觉得很无力。

　　“编外员工”老顾

　　ICU里也不全是让人悲伤的灰色，偶尔也会荡起彩色涟漪。

　　70岁的老顾是病人家属，老顾和老伴是二婚，老伴躺在病床上已两三年，老顾每天都到医院端茶送饭，帮老伴擦洗翻身，毫无怨言。

　　时间长了，老顾有时还帮医生、护士搭把手。平时从家里带来好吃的，也会分给大家。医护人员平时都会跟老顾开玩笑，90后护士还出算术题“考”其曾做过教师的老伴，教她“么么哒”的意思，动脑的同时也活跃了气氛。

　　经年累月地照顾病人，有段时间老顾也累倒了。在医护人员的救护下，老顾很快康复。此后，大家感情更好了，老顾俨然把病房当成了“家”，成了“编外员工”。

　　病人老刘，患了运动神经元病，手指无力，呼吸困难，经各大医院诊治，说需要做手术，但老刘不愿意做手术，后转到李纯所在的医院进行康复治疗。一来二去，老刘和李纯熟悉了，两人无话不谈，老刘还把李纯认作“干儿子”。李纯说，老刘的求生欲望很强，他也想帮助他活得更久，活得更有品质。

　　尽管进ICU的病人大多数不能言语，可见多了，李纯把老人的期许分为几类。比如，老人都很想跟亲人见上最后一面，作个告别；有些老人说不出话，但手还能动，会把遗嘱写好，委托医护人员交给子女；更多的老人，对生活不敢有奢望，只希望照护他们的医护人员甜甜地叫一声“爷爷奶奶”，平时有个人做伴。

　　“看到他们，会想到以后的我们，所以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事，永无止境。”李纯说。

　　“干爹”老刘

　　父母

　　ICU跟普通病房不同，正是在这样的生死之时，才能看出人的本质。李纯碰到过一些不孝子女：有的在父母病危需要手术时，都不肯来签字，只在电话里口头同意；有的自拟一份探望记录，还想让李纯在上面签字以便日后为己所用。

　　而作为医护人员，既然有些子女不愿照料父母，那只好由他们担起责任。

　　一方面，李纯为ICU里的老人洗头、理发、剪脚趾、吸痰等，做着子女应该做的事。另一方面，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却几乎没享受到半点儿子的“服侍”。

　　李纯在杭州有了自己的小家，远在广西的父母因晕车和念旧不肯来杭，一家人聚少离多。因工作特殊，来杭10年，李纯平均每两年回老家一次，一次三五天。

　　“一年到头，都没有照顾上父母，父母越来越老，都没注意到父母的皱纹和白头发是不是变多了。”李纯感慨，每次打电话回去，父母总是说一切都好，而他反馈给父母的，也是一切都好。偶尔父母会半开玩笑地说：“怕是我们走时你也不在身边，白养了。”听到此言，李纯心如刀绞，却又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