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母亲上大学
母亲寡居多年,一直用拾荒的方式驱赶生活中的寂寞。为了不让母亲拾荒,弟弟几乎想尽了招数;给母亲买录像带看,教母亲跳健身舞,把母亲的拾荒车藏起来,焚烧母亲捡拾来的货物。这不仅未能阻止住母亲拾荒的脚步,娘俩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僵。最近,弟弟又出奇招,决定送母亲去上老年大学,并且交了费用,报的是书法班。
母亲在解放前读过私塾,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有一回过年的时候,家里没有买上对联,于是只得自己写一幅,找来了笔和纸,才发现没有人会写毛笔字。父亲说:你们这几个孩子,书都白念了,还不如你妈,只念过两年私塾,就能写毛笔字。我们急忙把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拉进屋来,强行让她写对联。母亲的字果然有根底,写出来的对联像模像样的。
我从那时起,才知道母亲过去还曾经是个娇小姐。我的外祖父曾经做过村长,母亲是家中的独女,生活境况是非常富裕的。可母亲为了爱情,毅然选择了和身无一文的父亲闯关东,那份坚贞、那份浪漫,让我好生羡慕。历经千辛万苦,父母终将6个儿女全部拉扯成人,其间母亲再也未曾握过笔。
如今,弟弟为母亲报的书法班,真正戳到了母亲的内心深处。母亲嘴上说“不去”,可那神情却分明有些动摇。我急忙开导她说:“您小儿子的一片孝心您应该领啊!去应付几天,没意思再回来。否则,好几千元的学费就白交了。”一听说是交了学费的,勤俭了一生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能让这钱白白地浪费了。她立即答应去上老年大学。
老年大学设在弟弟居住的城市,临上车前,母亲给我来了电话:“二小啊!过几天接我回来啊!”我说:“不是去接您,而是去看您!”母亲没听明白,弟弟抢过电话说:“二哥,你放心吧!用不了几天,妈妈就会学上瘾的。”我说:“但愿如此吧!”
刘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