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以后,暑气逐渐消退,秋虫开始活跃起来。首先登场的是蟋蟀。无论走到哪里,田边地角、沟沟宅园,都能听到蛐蛐的鸣唱。如果特别留意,偶尔还能传来“牛脊铃”银铃般的歌声。处暑一过,纺织娘登台亮相,每当太阳下山,它们的大合唱统治了整个黄金时段。它的歌声响亮、悠扬,不愧是昆虫界的歌后。
今年秋天,孙儿来到乡下,他对秋虫的叫声十分好奇,吵着要这要那。出于对后一辈的关爱,我决定再做几天“老小孩”。这不禁让我回想起60多年前的往事。那还是读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以后,我背着书包,与同伴一起,翻豆蓬、钻瓜棚,用不了几天,家里摆满了关养蛐蛐的瓦罐、竹筒,另有纺织娘,则关入彩瓶。跨进大门,阵阵虫鸣,让人心花怒放。星期天到了,是我最忙碌的一天,难怪奶奶说我休息天比读书还忙。一清早,我带上最勇猛的蛐蛐,赶到村东楝树下,与同伴们摆开战场。蛐蛐生性好斗,两只蛐蛐,一旦触须相碰,就立即嘶咬,不用片刻,胜败立分,胜者振翅高鸣,败者四处逃窜。斗蛐蛐往往由末将打头阵,然后是三将、二将、大将依次上阵,最后才是大帅亲征,气氛达到高潮。战斗互有胜负,人人屏气静息,个个汗流满面,个中乐趣,非身历其境无法体会。我们将败者放归自然,胜者则晋级封王,每天喂蛋黄、嫩黄豆,以备日后再战。下午,照例去寻找理想中的铁头、黄旗、青背。
这次为了孙儿捕捉秋虫,我领了他跑了不少地方,估计受农药之害,蛐蛐叫声很少,声音宏亮的更是难得听见,凭经验,全不上品位,只能放弃。到了晚上,我去河边瓜地捕纺织娘,可惜让人失望。好容易在傅家别墅后园,听到纺织娘叫声,我知道主人在沪创业多年,管事的是我们村里人。跟他商量后,允许我进园捕捉。第二天傍晚,我穿上厚衣裤,脚着半统靴,手上拿电筒,装备已非昔日可比。园内灌木丛生,瓜蔓遍地,我十分小心地守候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捉到一只纺织娘。这天夜里,孙儿几乎没有睡觉,老是问我什么时候会叫?天刚蒙蒙亮,孙儿吵着叫我去采南瓜花。第三天晚上,纺织娘开始放歌,孙儿高兴得随歌起舞,一直折腾到半夜。老伴可不高兴了,恨不得将小虫捉来喂鸡。
日子很快到了九月底,孙儿要回去了。老伴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孙儿统统不要,临走前,只带走了秋虫一只,他认为这是爷爷送他的最好礼物。看来,社会在进步,童心没有变。好动、爱玩,关爱小生命,热爱大自然,这是天性。对此,我感到十分欣慰,因为我也找到了已经失去多年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