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如果登记了,我们就能分到一套三居室房子,于是我们就结婚了。
前夫是个老实人,很内向。我们认识时,他们单位刚好要分房子,按规定如果他结婚了,就可以分到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因此他有点急,想早点结婚。可我并不了解他,不想把自己草率地交给他。
于是我单位里的工会出面,去他单位的工会了解情况。我也冒充随行人员一道去了。
巧的是,他姐姐就是他们单位的工会主席,当时她不在,但是其他同事一听是来打听她弟弟的情况的,自然往好了说,说他工作好、表现好、人老实,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一个好人。
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既然组织上说他是个好男人,我就相信了。紧接着他又追着谈婚论嫁,当时我也有31岁了,想想都老姑娘了,算了算了,就结了吧。
于是,我们登记了。那个年代还很不开放,女人在没结婚前不好和男人家有太多往来,结婚前我总共去了他们家三次,登记后一次,八月半一次,过年一次。婆婆对我不好也不坏,不痛也不痒。
三四个月后房子也立刻拿到了,东边套,7楼的3楼。走进房子的那一刻,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平静如水,好像在参观别人的房子。
B:他似乎没有朋友,或者说他不愿意和我聊他的朋友。
很奇怪的,他身边的朋友也好同事也好,除了一个女人,其他我一个也不认识。
1988年,我们办了几桌喜酒,大多是亲戚,他只请了几个朋友来,也没有给我介绍一下。结了婚之后的18年里,我惊奇地发现他从来没有朋友到我家作客,平时也从不说起他有什么朋友。
那个女人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称为他朋友的人,看得出他们关系不一般。后来那个女人出国了,前两年还打过一个电话到家里找他。
我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她说,哦,就挂了。
我的朋友、同学经常一起出去玩,或者来家里闲聊,他都非常熟悉。可是前夫似乎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除了他的家人,他找不出一个朋友。就连同事,也从来不愿提起,有时候我再三地问,他才很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
渐渐地我习惯了,我也累了,也不想问关于他朋友的事,从此大家再也不谈起。
C:他进出从不吱一声,我似乎就是空气。就算一张画儿挂在墙上,有灰尘了也会掸一掸,我连画儿都不如。
我们搬进了新房,一个月付给他单位4块钱的租金。我对他真正的了解要从这个时候开始。在前夫眼里,我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这个家对他来说,就是个饭店旅馆,下班了准点回来吃个饭。
即便是吃饭,也和我没话说。吃完以后立刻到沙发上看报纸,我自顾自地对着沙发上的那个人说话,听不到一点回声,更别想他能抬头看我一眼。
我生气了,于是我闭嘴,我不想对着个木头自言自语。这时他反而拿正眼瞧了我,似乎在说:“怎么不说下去了啊,我在听你说话。”可是仅限于看看我,别指望他能开口讲话。
我偏不说,你看我我也不说。他又低下头看他的报纸了。这个家就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令人发指。
每天吃完饭,他都要出去,直到睡觉了才回来。去哪里了?我不知道。我听说,他在某几个地方打麻将。可他从来不会告诉我,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于邻居:“我看到你们家某某人在那里打麻将呢。”
麻将总有输赢,无论输得很惨还是赢得兴高采烈,他都没有情绪,回到家似乎只是到外面散了个步一样平静,从不谈起。
最可恨的是,前夫无论进出从不吱一声,我似乎就是空气。就算一张画儿挂在墙上,有灰尘了也会掸一掸,我连画儿都不如。
D:四年前,我们离婚了,说到底那套房子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日复一日,尽管这样的生活单调、平板、枯燥无味,我还能忍受,我总觉得这只渡船正往着彼岸行驶,总有一天会到达彼岸的。
可是我错了。结婚时的那套三室一厅房子,我们后来搬出了,一直空在那里,就给前夫的弟弟住。后来听说单位要房改,那套房子只要花2万块钱就能买下来了,我就和前夫商量着买下来。
前夫面无表情地甩给我一句话:你想买就买了?依你说说的?
他家里的大事都是她姐姐做主,我就打了个电话给他姐,说了想法,她姐也说得支支吾吾的,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到房管局一查,那套房子竟然已经在前夫弟弟的名下了。
我开始怒了,对着前夫发火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啊,这么大的事,你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连说都不和我说一声,也太大方了吧。你不为我想,也要为儿子的以后考虑吧。
事已至此,不可挽回。但它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只要一吵架,我就会把房子搬出来说事。我很清楚这样不好,老是把旧伤疤揭得血淋淋的,它永远好不了,可是我忍不住。说起房子,我的语气里就会带着讥讽、愤怒,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终于有一天,两人不说话了。整整三年,我们处于冷战状态,没有说过一句话。2004年,我们离婚了。
直到现在,一想到房子,我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E:离婚后,他第一次参加了儿子的家长会。
自己的亲生儿子,前夫几乎从来没管过。有段时间,我上一天班休息一天。中学的时候儿子交了一些不好的朋友,染上了坏习惯。有一个月突然发现电话费猛涨了3倍,才知道儿子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煲电话粥。
那时候我们还没离婚,我和前夫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呆在家里管管牢吧,毕竟是亲生儿子,学坏了不好。我上班的时候打电话回家,依旧永远都是忙音,急得我只能找好朋友,帮忙到我家看看儿子究竟在干啥。
好朋友说前夫出去玩了,儿子在家里堡电话粥,连她都看不下去了,打电话把我的前夫叫回来狠狠骂了一顿。她说,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儿子都上初二了,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学校对于和家长的交流沟通非常重视,有一次家长会我实在抽不出身去不了,就打电话给前夫,问他能不能去。其实老师也很想见见这个从未露过脸的父亲。
前夫大叫:我算什么人啊,学校的大门朝哪里开,我都不知道!
这句话被我好朋友听到了,她也勃然大怒,说:“你不去?我代你去参加家长会,就怕老师问我是谁,我倒真的难回答了。”
家长会上,我朋友坐在最后一排。开始了有些时间,我前夫终于出现了,坐在了儿子的座位旁边,我朋友悄悄地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儿子的家长会,那年儿子14岁。
F:儿子像极了父亲,几天不回家是常事,还不说去干嘛了,电话打爆都不接。
更令人崩溃的是,父亲时不时地玩失踪,儿子倒是学会了,学得太好了。
男孩子皮,从小就偷偷摸摸地溜进游戏机房,甚至玩通宵晚上不回家,无数次都被我地毯式搜索给找出来了,揪着耳朵拎回家。
长大了变本加厉,闹失踪,和他父亲一样,出去了从来不说一声,几天不回家。我是个当妈的,你可以想象得到我急成什么样子,我疯了似地到处找,打他的手机,打爆了他都不接。
我知道他嫌我烦,嫌我啰嗦,但起码得让我知道儿子在干嘛,我才能放心啊。
儿子回来后若无其事,就如革命英雄般嘴巴咬得死死的,就是不告诉你去哪里了,做什么了。
我想给儿子空间,可是也不是这么个给法。我几乎要崩溃了。
《浙江老年报》在10月31日第7版登了我在网络上的留言后,我把报纸拿给儿子看,他看呆了。从那以后他似乎改变了一点,我的电话开始接听了。
可是儿子身上有太多前夫的影子了,我似乎怎么都摆脱不了。我想一定是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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