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一度非常风光,但他因受贿被判入狱
我和他都是杭州知青。他插队落户萧山,我在余杭。
受家传影响,我喜欢美术。这一爱好,在我插队落户时也派上了用场。1973年,我在余杭当了5个月知青就办起了一个标牌厂。
和金强的认识也属巧合。1974年,懂业务的他被当作人才从萧山引进到我们厂。这下,由我主管技术,他则负责业务,厂子办得很好。1978年,杭州城区向我们伸出了“橄榄枝”,力邀我们回来办厂,并开出了在当时算非常优惠的条件:解决两人的杭州户口,并各加2级工资。
我们回杭州了,因为厂子办得好,我们还受到了全区性的通报表扬。那时走出去,感觉脸上好有光彩!
但天有不测风云。1982年,金强出事了。
那天,我们都在厂里开会,检察院来人直接把他带走了。我一下子懵了。等我抱着才18个月大的儿子回到家,发现家里已被翻得一塌糊涂。
我一打听,才知道金强被控受贿、贪污两项罪要被判刑,金额为3000多元,必须退赔。那次“抄家”,我们家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记得只有3样稍稍有点价值的东西:20元的“有奖贴花”、金强做新郎时的一件大衣(价植80元)和一台我们自己组装的12英寸电视机,都被“抄”走抵没了。
那时我们都没钱,为了退赔那3000多元,我思前想后,咬咬牙将自己住的杭州市区一套20多平方米的房子卖掉了,总共卖了3000多元,刚好够那笔必须退赔的钱。
为了帮他,我一个人不停地跑上跑下,请来当时杭州市最好的律师替他辩护。总算,其中的那项“贪污”罪算是“辩掉”了,他最终因受贿获罪3年。在监狱里,他因为表现良好,结果提前半年获释回家。
回到杭州后,金强又独立办了个生产变压器的厂子。因为经商,他的事情,我也不愿过问。就这么我们共同生活到1993年。因为有了前次事件,这10年间我经常生活在担惊受怕中,老是担心他又出事。那年,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我提出和他离婚,他同意了。离婚后,我留在杭州,一直在别的公司里上班。金强呢,听说他那个厂子因为亏损倒闭了,他去了广州、深圳打工。我们也没有什么联系。
我一直在标牌行业工作,因为这是个污染严重的行当,按规定女同志到了45岁就可以正常退休。2001年,我刚好45岁,办理了退休手续。
离婚10年后,我再次出手救他
2002年9月18日,我永远记得这个日子,因为金强是那天凌晨3点高血压发病引起脑溢血的。
那天凌晨4点多,我家电话响了。我心想:这么早有电话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在电话中,金强的同事告诉我:“他病得很严重,躺在医院里,你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2天早上,我搭第一班飞机赶到了广州。医生告诉我,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如果要救他,需要60万元手术费,但结果怎样还不一定。”说实话,看着昏迷未醒的金强,我的心里非常矛盾。那时我1个月只有700多元的退休工资,身边没什么积蓄。我只是他的前妻,要不要管他?要不要救他?我在心里不停地问我自己。
最终下决定前,我打电话问儿子:“要不要救爸爸?”儿子说:“妈妈,我希望你能救救他。爸爸这次不是犯错误,而是生病。”
于是,我下定决心:即使负债,也要救他!
医生说:“我行医30多年,还没碰到过这么好的前妻。”
下定决心后,我挨个打电话给杭州的所有老朋友。这帮朋友真的很好,他们劝我:“不要急,我们相信你的为人。这样,你在广州开个账号,我们会把钱汇过来的。”
渐渐地,我凑到了30多万元,医生给金强做了手术。在等待他苏醒的日子里,我每天处在矛盾当中,内心受尽煎熬。一边,我要四处筹钱;一边,我还得对他进行周到的照顾护理,仅仅过了1个星期,医生们就说我看上去好像老了5年。
那时,为了省钱,我在离广州中山医院很远的地方租了个地方,4个人一间,就随身两套替换衣服,也顾不上讲究了。九月的广州,天气还很热,吃饭,我总是挑最便宜的盒饭,连一根棒冰都舍不得吃,也舍不得坐公交车,每天来回医院,都是靠两条腿走路。一天下来,晚上走回到住的地方,我的两条腿都像灌了铅般沉重。
有时,医生告诉我他们的推测:“怎么办,他醒过来有可能植物人一个?到时他也惨,你也惨。”我反问:“如果这是你们的家人,你们怎么办?”我还告诉他们:“我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我就这么些钱,还是借来的,就看他能不能创造生命奇迹吧。”
2个多月后,在借来的钱即将用完之际,金强真的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医生告诉我,要给他加强营养,我就每天给他吃最好的,并且煲汤给他喝。后来,医生都被感动了,有位医生告诉我:“我行医30多年,没碰到过像你这么好的前妻!”在医生们的帮助下,我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个住的地方,免去了来回奔波之苦。
决定留下来照顾他,我再次卖掉我在杭州市区的唯一住处
因为脑溢血,金强的左半边瘫痪了。看着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他,我再次思前想后,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说实话,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我不管他,当然别人不会指责我;但他是我儿子的父亲,如果由我来挑起这个责任,那儿子就可以放心去闯自己的事业了。
但回到杭州后,我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还债。当初,钱是我出面开口借的,当然得由我去还。再说,这么多年来,金强根本没有积蓄,就连养老保险他都粗心地没有去缴,更别提还清这么多债务了。
2003年,我卖掉了杭州市区的一个中套,用所得房款31万元还掉了全部债务。我上门还钱时,有的朋友死活不肯收,他们说:“都是好朋友,这个钱本身就是给你们救金强的,不用还了。”这样的钱,总共有3万多元,我用这些钱,给金强补买了8年养老保险。这下,我感觉轻松了,既对得起朋友,也对得起金强了!
卖房后,我们在外面租房住了4年,当然都是挑那些很便宜的房子。去年,政府给了我们一套廉租房,尽管只有20多平方米,但我也满足了,因为我终于能够安定下来,心安理得地生活了。
现在,金强的病情也很稳定,社区也经常过来帮助我们。前一阵子,还给我们送来了1台电脑,我就鼓励金强经常上上网。他能够过得开心一点,我也会快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