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月8日上午,胡福明和南京大学哲学系师生住在无锡第二招待所里,忽然听到广播里传出哀乐,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传来播音员极悲痛的声音,“9点57分,周总理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们一下子“呆掉了”。
南大哲学系历来比较活跃,胆子大的教师都私下议论,“中国怎么办?”“十几亿人口的命运,往何处去?”等等。胡福明表情凝重,不发一言,和很多同事一样忧心忡忡。
1977年,胡福明开始着手写文章了。到7月上旬,文章的主题、观点、布局已基本形成,他正要动手收集研究材料、拟定提纲时,妻子忽然患病要住院开刀。经多方奔走,于7月上旬,他妻子住进江苏省工人医院(现江苏省人民医院)。
岳母帮他操持家务,当时,胡福明女儿14岁,儿子10岁,儿女下午去医院陪妈妈,而他晚上去医院值班陪护。
高温酷暑,无法睡觉,也没有地方睡觉,脑子里又记挂着写文章。于是,他就把《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和《毛泽东选集》拿到医院,就着走廊上的灯光阅读,挑选语录、资料,蹲着身子在椅子上草拟文章提纲。写出每一部分的论点、语录、论证材料,记下引文的出处。写得很细,改了又改。瞌睡了,就把三张椅子拼起来睡一会。
经过五六天,提纲写成了,妻子也出院了。这时已是暑假,他坐下来整理提纲,大约用了一周时间,写成初稿,这时已是7月底了。之后又经过三次修改,于9月初寄给《光明日报》哲学组王强华同志。(来回的修改讨论过程王强华已有具体回忆,编辑注)
据同事姚诚回忆,那时天很热,胡福明只穿一个背心,一身大汗。他一个手摇蒲扇,一个手修改小样。“他这篇文章是寄给《光明日报》哲学副刊的,拿到的是第一稿,哲学副刊的大样,大概三千字左右。”
在文章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发表之后,这篇文章震动了全国,吹响了建国后第一次思想解放的前哨。姚诚说,与此同时,胡福明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他那时压力很大,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整晚整晚地抽烟,我们也都陪着抽。”姚诚回忆,“他甚至跟太太说,这次我准备要坐牢了。他太太说,那我陪你坐。”
“他写了那篇文章,我是到见了报才知道的。在一段时间里,他的压力很大。”林德宏(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接受采访时,补充了胡福明对他说的两句话。“在南大南苑到教学楼的路上,在物理楼附近,我碰到他,胡福明说了两句话:‘我是准备家破人亡了。不过,与其束手就擒,还不如坚持到底。’”
“当时我担任哲学系的党总支书记,我十分明确地在系里表态: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坚决支持胡福明同志,同他站在一起。哲学系的大多数师生都支持他,同他站在一起,我们同他一起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当年南大哲学系总支书记,著名经济、社会学家葛林回忆文章发表前后的情形。 据《中国改革开放民间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