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地处会稽山腹地,全家虽已搬入城中居住多年,但在我的儿童时代,每逢暑假,父母亲都会带着我回老家住上个把月,去领受那儿的山光水色、风土人情。
故乡给我留下的最深刻印象是那条溪。每当翻过那座高高的日铸岭,就可以听到路边深谷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猛然间还会吓人一跳。那是什么?那是溪水在咆哮。
待到蜿蜒的山路下到岭脚,地势稍缓之后,路边的溪滩就展现在了眼前。那水晶般的溪水依然湍急,带着丝丝凉气,争先恐后地你推我拥,将山谷间的河床拓宽到了十多米的宽度。山民们在溪边支起高高的水车,伊伊呀呀地转着,那有节奏地“蓬、蓬”响着的是水车舂米的声音。奔流的溪水在拐弯处往往还会冲刷出一个个一人多深的深潭。牧童和他们的水牛都懒洋洋地泡在潭水中享受着夏日的清凉。看到眼前这一切,令幼小的我十分着迷,那二十里的山路在目不暇接的美景中没觉着累就走完了。跨过一座石桥,隐在溪边丛林中的故乡就在眼前。
晚饭后是溪边最热闹的时刻。落日的余辉将树林染成金黄,哗哗的流水声伴着知了的长鸣响成一片。村庄里的男人全出来了,他们嬉闹着、交谈着,让溪水冲走这一天的劳累。这里更是孩子们的乐园,溪水中有突兀的巨石星罗棋布,翻开溪底的卵石,往往可以捉到青色的螃蟹。溪边的喧闹和聚会有时还会延续到深夜,有人在一条小小的支流中拦出一段,两头用田泥筑上坝,撒上土农药,1小时后,躲在石缝中的水鳗都受不了了,它们纷纷浮上水面来透气。这时候,人们点着松明做的火把,手拿网兜,毫不费力就会捞满几个鱼筐。半夜时分,女人们已经将鲜嫩的鳗鱼煮熟,大家围桌而坐,大口吃鳗,大碗喝酒,高声谈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得很远很远。
现在,故乡的溪是我梦中的一个憧憬,故乡的溪水声永远回荡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