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3日杭州解放后,三十五军进驻杭州,我们一○三师三○七团(原铁道游击队前身)进驻临安东湖待命,其间总结渡江战役和南下路上的经验教训。6月,我们团作为军部机动部队调往建德,在淳安,桐庐、分水一带,执行剿匪任务。至此,拉开了浙江剿匪的序幕。
浙江作为国民党蒋介石的老巢,土匪特别多且又猖狂。队伍到驻地不久,刚刚接收过来的桐庐县大队就叛变,拉队伍上山为匪,在逃跑时沿途撒石灰、用刀乱砍群众,还扬言要杀掉县长。9月,分水又被土匪包围。事发当天下午,县长找到九连,黄连长立即带一个排去解围,途经山下,遇到一个担柴农民装扮的土匪,看到解放军部队来了,他担子一放扔出一颗手榴弹,幸未拉弦。
部队直追到山里,土匪从山上往下开火,天已黄昏,草深林密看不到敌人,只能闻枪声还击。因为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排长连长都负伤,几个班长也都牺牲了。连长一看部队伤亡严重,叫通信员小刘立即回去报告。指导员接报后又带一个排火速去增援,到达战地天已黑了,什么也看不到,土匪也撤了。这一仗,我们牺牲了13个同志,其中3个班长都牺牲了。正副排长、连长负伤,县政府把牺牲同志安葬在城西门山上。指导员立即向王营长汇报,营长非常心痛。他马上打电话给县长,说这么严重的敌情为什么不报告,自作主张调动部队,匪情不明造成那么大的伤亡。这些同志都是经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锻炼出的骨干,有丰富的战斗经验,那么大的战役都过来了,如今伤亡在土匪手里,令人痛心,真是血的教训啊。
9月,我们团随军部到金华一带剿匪。金华地区土匪更多,有国民党旧军队脱下军装穿便衣为匪的沈寿喜,有当地雅塘土匪头子邢孝显。10月,部队到雅畈区过国庆节和中秋节,把不方便带的电话机、卫生箱都放在了区政府。部队刚走不久,区中队就叛变,把队伍拉上山为匪,把东西都带走了。12月,土匪头子和伪保长组织金华、兰溪、汤溪农民抗粮,被我们迅速平息。冰天雪地在山区剿匪,困难可想而知,我们遵照上级指示,一要军事打击、二要政治瓦解,双管齐下很快收到了实效。由于冰天雪地,国民党留下的土匪在山上断了粮,匪师长沈寿喜提出要和七连谈判,带一部电台、两匹马、50多名人员起义过来,我们依据政策迅速灵活地处置了这件事,第二天,刘金山副团长把他们带到了金华军部,这支队伍的瓦解也给当地土匪不小的震动。
1950年1月,军部机关和三○九团机关并两个营到上海成立东海舰队。把金华地区剿匪、看守铁路的任务,都交给了我们团,这时我们团部搬到兰溪,整个部队的任务就是剿匪、守铁路,还用空余时间开荒生产。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抗美援朝开始了。当时每个人都写了决心书、保证书,各班写挑战书,有的人写血书要求参加抗美援朝。因为我们还要继续剿匪、守铁路,最后上级批准我们通信连去了36名。团领导说,出国打仗与剿匪都是保家卫国,一切听从组织决定。到1951年1月份,听说我团要调防,雅塘土匪头子邢孝显马上就有了动静。部队接到群众报告后,迅速将土匪包围,用机枪、冲锋枪封锁出路,邢孝显听到狗叫跑出来,被机枪打伤腿部不能动弹,坐在地上束手就擒。柳树侨指导员走向前,邢说:与解放军打了一年交道,今天我输给你。邢边说边骂,伤重而死。
金华肃匪告捷后,我团又调到玉环县守海防。我们从金华、兰溪坐火车到萧山,行军到台州,再到乐清,上船到玉环县。行装甫定,7月下旬就有股武装土匪冒充解放军,在乐清清江口登陆窜到大公山一带。刘金山参谋长命令我团七连追剿这股匪徒。部队火速追上,投入战斗。在兄弟部队、民兵的配合下,经过一天半时间的激战,歼敌100多人,缴获30多支卡宾枪,七连没有一个伤亡,立了战功,得到上级表扬。
1951年12月份,二十一军来接防。我们团撤出玉环岛,到乐清住在柳市镇过元旦。在1952年1月9日晚上,魏团长开会回来,通知部队出发到黄华,准备打仗。第二天上午,传达战斗任务,每人炒三斤大米准备上船吃,并在黄华码头上船打洞头岛。下午三点出发起航,除指挥船是机帆船外其余都是帆船,不少战士晕船吃不下饭,但一听说要打仗就精神很好。晚上九点,我们在洞头小浦登陆,三营和团部直插大浦、青岙、北岙镇、东沙,二营攻下大瞿岛后再攻打洞头、东岙,往东北方向追击,一营攻打岷屿状元岙、大三盘,这一仗,除八连在攻打中受阻伤亡较大外,其他都打得比较顺手,俘敌800多人,洞头全岛解放,从此部队就转入了守岛、建岛、保海防。这时部队生活用品全从温州运来,一切物品都要下山到码头背抬,因为岛上没有公路和汽车,后来我们就在乱石缝隙中开地自己种菜。
守岛虽艰苦但任务光荣。我们是浙江前线,守岛时常挨炮击、敌人飞机炸。有一次睡觉时敌人一发炮弹落在楼窗上,把乐清籍战士徐龙标炸伤,淳安籍战士吴明元炸残,我们的交通船也多次遇到飞机炸,这种状况直到1954年二十军高炮营上岛后才有所改变。
1955年1月一江山岛解放后吓跑了大陈岛敌人,在逃跑时全岛百姓都被抓走。当我们团占领北麂岛后,也碰到这种情况,全岛只有年老妇幼,没有男青壮年。敌人一会儿出动飞机轰炸,一会儿又用舰炮轰击,使岛上百姓很不安宁。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我们除了组织还击,还逐岛逐岛地进行收复,扩大对外岛的占领。1955年1月26日,部队接到命令要收复南麂岛。下午全营坐铁壳大船出发。这时岛上群众难舍难分,送给每个班一捆鞋垫,许多房东家还送来白糖、香烟,我们一次次送回去,老百姓又一次次送上来,军民鱼水情,至今想来还十分感人。许多战士至今还与房东和他们的后代保持着联系。
次日,我们登上南麂岛时,所见一片狼籍,敌人来不及带走的大米一袋袋堆在码头上,美国星条旗也扔在地上,岛上弹药库和重型炮都炸了,满岛都是炮弹子弹,全岛只留下一条狗。南麂岛的收复是一个标志,在我们上岛后的第二天,即1955年1月27日,《浙江日报》就发布消息,宣布浙江全境解放。
(作者系35军老战士、离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