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眼前1970年的历书,破旧而古朴,带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所特有的印迹。在历书的时间表中,能看到一些浅浅的字迹:“2月27日,公社大会”,“7月7日,永远活在我的心里”,“12月29日,晒谷”……这简单得犹如行事历的记录,就是俞阿姨日记的一部分。
诸暨市街亭镇茅塘山村60岁的俞阿姨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写日记的,而这一写就快四十年了。
当问起写日记的缘由时,俞阿姨回忆说:“这还是因为我阿嬷的一句话。”俞阿姨是农历1969年12月20日结的婚,出嫁那天,从小对她疼爱有加的阿嬷关照她说:“诸暨有句老话叫‘出娘门,改三分’,做人家媳妇,可不比在家做女儿时,有些事情免不了要忍让,有些委屈也免不了要往肚里咽。”聪明敏感的俞阿姨牢牢记住了阿嬷的话,可在生活中又无法真正将发生的摩擦当作没发生过一样,忍气吞声。高小毕业,颇有些文化的俞阿姨就选择了将日常生活中无法说出来的委屈写成日记,日日不断,渐渐地就成了一种习惯。即便农事繁忙,身体极度疲累时,也没有停下。忙累的时候少写点,几个字也行。空闲的时候多写一点。
俞阿姨的日记多是记录自己每天的生活经历,有些用一句话说明当天发生了什么事,简简单单;有些长一点,会写一下当时的心情,这种心情日记在结婚的头几年中很多;有些会摘抄报刊书籍中的名言名段。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农村人生活的常态就是“白天一锄头,晚上一枕头”。而每天记日记的俞阿姨,则摆脱了这一常态,在同时代的同龄人中显得与众不同。俞阿姨说,每天不管多累,在睡前都会自然而然地静下心来,想一想今天发生的事,然后写点什么。日记,成了当时俞阿姨唯一的精神生活。每天的反思,每天的记录,令俞阿姨的记忆特别清晰,随便问起当年的事,她都能马上清楚地说出时间地点和大致经过。如今已年过花甲的俞阿姨,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并且能紧跟时代新变化。
保存着厚厚的四十年的日记,俞阿姨也会经常翻看。看到自己写下的当年的那些生活,她感叹不已。从吃不饱饭到吃饱饭,从集体劳动到分田到户,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第一次买自行车,第一次用手表,第一次买电视机,第一次装电话,第一次买上冰箱,第一次走出诸暨……俞阿姨四十年的日记,书写的不仅仅是她自己从花季少女到花甲老人的人世沧桑,记录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这几十年生活今非昔比的变化。这四十年的日记,真实地记录了那代人的生活,犹如一幅长长的历史画卷,展现了时代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
赵国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