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我同住一个新村,都是中套房。老王从事美术工作,我是退休后爱上了书法。彼此志趣相投,频频走动。
老王儿子恋爱多年,这时张罗着结婚。老王的旧房换新颜,那套中套房大大变了样。老王趁儿子上班,满怀热情请我去看新房。
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看到装修一新的房间,非但不欣赏还大发了一番议论。
“老兄,你的画桌呢?你原先挂在墙上的画呢?”
“噢!儿子结婚做新房,我拗不过他们。本来我说我让出大间睡小间,一切照原样维持我的习惯,但是经不起年轻人的软泡硬磨,说是那样不配套、不好看。因此全部按他们的设计装修。”
原本不大的小间,现在除了供老人睡觉的一张单人床外,还挤进去了食品柜、组合沙发,墙上还挂着搔头弄姿的美人画。
“那你不打算作画了?”我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显得生硬。
“画还是要画的,就是在客厅那张小巧的圆玻璃饭桌上。”
老王不等我追问接着说,“就是画起来不太方便。画纸铺不开,要不停拉动,画好后不能挂上墙检查。”
我摇着头悻悻离去,老王跟着送到楼梯口,喃喃地像是解围又像是自嘲自慰:“老朋友,想开些,儿子待我还是很好的。各种设施齐全,日常生活毕竟高了个档次。”
回到家里,我看着自家那个“书室记趣”的小间,贴满四壁的真楷行草,虽属稚嫩,还不如老王的画,但它却和屋主人一样自豪地登堂入室,我不禁为自己的称心如意感到无比幸福,对老王惋惜不已。
这时老伴看出我的心情,淡淡地说:“天下父母心,哪家不处处为子女着想?往后你儿子要是在家做新房,难道不这样?”
好似一根闷棍,直打得我一时无言以对。
老伴的提示,类似现象的不断出现与认可,我不免又“不坚定”起来:万一到了哪天自己也和老王一样,我还能在此高谈阔论么?我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