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的叫声,唤醒了人们的梦,接着灶膛亮了,烟囱高了,鸡鸭闹了,太阳红了。石碾的叫声,是人们起床的号角,唤醒了新的一天。离开老家,每当我喝着用石碾轧的香喷喷的糊粥,一种对家乡的眷恋、对父老乡亲的亲情,油然而生。多少年了,石碾“吱扭”的叫声,依然在我的记忆中不能抹去。
石碾在老家的村前,回家看到的石碾已比原来小了很多,碾盘又深凹了好多。听村里人讲,原来的碾廓(架子)已经腐朽,村里出资换成了铁的。儿时老碾生意很好,一年四季不停地转。我们放了学,将书包一放,扛着个碾棍就往这儿跑。人多将木棍排成一溜,先来的放在前头,后来的放在后面,摊到谁家谁家轧,有急事的、年龄大的总是先轧,大闺女、小媳妇纳着鞋底拉着悄悄话。婶子大娘你帮我推几圈,我帮你轧一会儿,其乐融融,邻里那种详和、谦让的气氛很浓。石碾是儿童的天堂,打拉子、打瓦、跳绳非常热闹。谁家儿女不孝顺,谁家要娶妻生子,这里是最先对外发布的。石碾成了全村的信息中心。
石碾历经沧桑,见证了历史的变迁。20世纪70年代初,这年的春天,哥哥在公社中学念高中,当时生活非常困难,学校里有的学生放了学,要到农村要饭吃。我们家还算不错,父亲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麦子拉到山里换成瓜干,细粮粗吃。眼看着瓜干吃完了,也要断顿。哥哥上学已没有煎饼带,全家都很发愁。母亲从大门楼上将上年扔在那里的地瓜把子拽下来,将土抽打干净,然后拿到石碾上轧。我们兄弟几个推石碾,母亲用扫帚扫,一边扫一边掉泪。轧完又用箩筛,轧了半下午,筛下了几斤所谓的地瓜面。晚上又摊了煎饼,哥哥一早背着上学,度过了饥荒。
改革开放后,随着电气化水平的提高,出现了糊粥面机、豆浆机。石碾也像石磨一样逐渐下岗,碾盘周围长满了荒草,石碾被冷落了。
如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吃饭讲营养,生活讲质量,一度冷落的石碾又唱起了农家生活欢乐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