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破腐，就是油头腐嵌肉，是家乡绍兴皇甫庄的一道土菜，因为其形状像极一个方方正正的灯笼，而且其中一面被戳了一个洞，故名“灯破腐”。

　　灯破腐虽是一道土菜，但在皇甫庄人的菜系里，它排在前五碗。旧时，皇甫庄人的宴席大多是十碗菜，故而赴宴也叫去吃“十碗头”。如果酒席上没有灯破腐，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其实，灯破腐的食材十分普通，只有油头腐和鲜猪肉两样东西，市场上随处可买。制作工艺也不复杂，首先是在油头腐上找到一个皮子较薄的面，用筷子戳出一个洞，然后掏空里面的豆腐，再将肉末（也有咸菜）放进去。因为洞口较小，肉末难以进入，需要用筷头拨一下，这个“拨”的动作，皇甫庄人叫“嵌”。

　　我爱给油头腐嵌肉，但更喜欢油头腐里面掏出来的那些白色的豆腐末。小时候农村较穷，没有零食，大家都视那些豆腐末为美食。我抢着给油头腐嵌肉，就是为了抢先得到那些白色的豆腐末屑。

　　豆腐末好吃，可那个嵌肉的灯破腐才叫上品。因为油头腐用菜油炸过，外面金黄灿烂，里面洁白如雪，不嵌肉末，让人直流口水。做成灯破腐，嵌入纯精肉末，猛火蒸煮，从被戳破的洞口流出来的汁水，更是鲜美独特，是一种用话语难以描述的美味。

　　对于灯破腐，在皇甫庄人看来，既有荤菜的风骨，又有素菜的细腻，而且花钱不多，又容易储藏。蒸熟的灯破腐，不放入冰箱，也不易变质。最重要的是食用方便，客人来了，拿出几颗热一下就可以下酒。灯破腐还是一个“万精油”，可以跟其他食材搭配，与青菜一起煲汤就是一锅高汤，与鱼丸和猪肚混合，又是一道上档次的“绍三鲜”……

　　特别是在年前，从腊月廿三那天起，皇甫庄人陆陆续续开始酿新酒、椿年糕、裹粽子、嵌灯破腐……在新年的期盼中，甜蜜和幸福浸润着整个村子。每每这个时候，快乐就从那一个个灯破腐里洋溢开来。我一边感知年味的浓稠绵香，一边又将春的喜悦嵌入油头腐里面，期待来年的生活更加幸福美满。

　　如今，皇甫庄人已经不再稀罕灯破腐，坐上车子，三五分钟就到镇上，半小时就到城里，随时随地都能享用到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但这份记忆中的味道，永远难忘。 朱百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