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
许多年前的一个早春,我从那个小院的栅栏墙外经过,正值院内白玉兰开花,满树洁白的花朵,不见一片绿叶。仅仅就一棵树,而它独自的繁华竟把整个小院渲染得热烈非凡。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白玉兰。每到春天玉兰花开时节,我都会有意路过那个小院,只为与白玉兰建立一场相遇。
每年且在春晖尚薄时,白玉兰已盈润如玉。玉兰花赶在叶子萌生之前开放,或许是受了初现的春光之约吧,那花朵大若双掌合捧,开得超凡脱俗,不染一丝纤尘,既昂扬洒脱又沉静内敛。
白玉兰无暇的美、沉淀的美,令人惊艳,而往往在赏花正贪心时,忽如一夜之间,开得正旺的玉兰花,竟然全都谢了,满树的花朵把自己拆分成零散的花瓣扔在地面上。没有衰萎,没有颓败,也看不到它经受撕裂的疼痛,一个利索的转身,它完成了从靓丽到凋零的换位,那从容的隐退令人惋惜不禁,那凛然的放弃更令人惊诧不已。散落一地的花瓣没有丝毫凄楚和悲凉,依然光鲜如初,一副时光静好的姿态,这大概正是它拒绝怜悯的表达方式。
我把手臂通过栅栏的空隙伸进小院,拾起一枚花瓣捧在手心,像捧着天上掉下来的半月,抚摸着犹如月牙的温度,一股清凉的润滑溜过指尖,抹上心头,一时间俗念全无。
很快,那棵白玉兰树被新绿占满枝头。花开过,小院中已了无痕迹。玉兰花舍了,而我却始终不肯舍。
李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