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博物馆最缺是人才
本报记者 张伟群
民营博物馆承载了诸多独具个性的文化,有的还填补了公立博物馆难以触及的空白,对于散落在民间文博品的搜集、整理、保护和研究,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但是由于资金、藏品、人员管理等等资源限制,很多民办博物馆面临生存尴尬。
浙江的民营博物馆多数也有着同样的困顿。
缺资金 靠信仰在坚持
“我大部分的收入都用来收砚和维持博物馆的运转了。”朱曙光说,虽然在办馆之前就对费用方面有思想准备,但实际情况还是超出他的想象。因为是免费开放,没有门票收入,刚建馆时,费用完全靠自筹。后来,非国有博物馆扶持政策出台,藏砚楼每年能得到政府财政9万多元的补助,但缺口还是很大。
馆内1800平方米的面积,要让室温常年保持在27℃左右,每年光电费就需要几十万元,“我们馆是商业用电标准”。朱曙光印象最深的是2017年夏季,有近40天的高温期,尽管朱曙光和妻子想尽办法通风降温,但展厅里还是很不舒适。
宁波紫林坊艺术馆是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陈明伟创建的非国有博物馆,他在一次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说,艺术馆每年的水、电、人工、房屋维修等运营经费大概要100万元,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骨木镶嵌的传承基地,他每年要从其他产业中拿出六七十万元用于艺术馆的运营,10年中已贴进去几百万元。
但在高继生看来,朱曙光和陈明伟已经比较幸运了。他没有其他收入来补贴照相机馆,没有稳定的政府财政补助。“最近几年,管理部门给馆里补助过两次,市政府也给过我一次现金奖励。常规补助政策也有,但需要搞项目才能拿到,我年纪大了,项目没精力弄。”高继生说,“其实,博物馆的日常维护费用才是最紧缺的。”
在馆里,高继生既是讲解员、鉴定专家,也是维修工、水电工、清洁工,但一年的人工、水电等基本费用也要16-20万元。博物馆目前的运营资金,全部来自于高继生的个人储蓄以及儿子每年给的10万元。就算这样,高继生还是坚持“免费参观、免费鉴定照相机”的原则。
朱曙光也坚持免费开放。他想在馆内添置语音导游、触屏影像、多维成像等设备,但因为资金的限制,一直没能实现。
缺人才 管理问题很头疼
上周五晚上9时多,记者找到杭州一家民营博物馆的馆主时,他正在忙着打印一份给管理部门的汇报材料,“像杂志那么厚,几个晚上才弄好的,明天就要交了。”这位馆主希望本报不要刊登他的姓名和博物馆的名称,诉起了苦。
为了达到管理部门对非国有博物馆的要求,这些年,他把博物馆重新装修了,设备也都换了一遍。每月要做账、交财务报表,为此,他不得不聘请了一个财务人员。时不时地还要准备文字材料。“我只爱收藏,看到这些都头疼。”他说。
记者采访到的多位馆主也有同样的感触。他们表示,如果能有专业的人来打理和运作博物馆,自己只负责收藏和鉴定,那整个工作会顺畅很多,他们也不用被自己不擅长的事务牵扯太多的精力。
温州人方豫华筹备自己的老门窗收藏馆快2年了,进展并不理想。“有懂行的人来做宣传、搞项目、找投资,博物馆才能走得长久。”方豫华说,但这样的“CEO”不是他们这种“小庙”养得起的。
没人接手
不忍让儿女放弃事业
老相机体型一般都很大,高继生收藏的相机最重的有150多公斤。“我现在已经搬不动了。”76岁的高继生说,前几天,他想把一个25公斤重的相机搬下来维护,却砸伤了手。
“我会干到我倒下为止,然后……”想起照相机馆的将来,高继生说不下去了。
为了他一生的追求,一家人付出了太多。为了资助他买相机,母亲曾经卖掉两个金戒指;当年才貌双全的妻子跟着他没有享过几天福,一把年纪了还在帮他打理博物馆。
儿子跟他学到了过硬的摄影技术,但除此之外,高继生认为没有为儿子做过什么。儿子现在年富力强,是杭州一家知名公司的高管,高继生不可能让儿子放弃事业,来管这个没有收入的博物馆。
儿子说,要是父亲真的管不动了,就把相机都封存到仓库里,不再向外展示。这些年,南京、成都、威海等地有机构来找过高继生,想让他连人带馆整体搬过去,他对其中一家开玩笑说:“等病危通知书一下,我就在搬迁协议上签字。”但两种结果,都不是高继生愿意看到的。
朱曙光认识高继生,也知道老高的烦恼。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准确点说是不愿意想。他女儿有心爱的中医事业,也基本不可能来接他的班。“老高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朱曙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