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带着我们过端午

　　周孝文

　　快到端午节，小时候母亲带我们过端午节的往事，又一幕幕在我们脑海闪现出来。

　　我们兄妹7人，除三姐幼年因病早亡外，大姐其准婆婆病故，16岁那年作为“拖亲”（即亡婆办丧事当天就结婚，叫拖亲）就出嫁了，大哥14岁那年被在上海做工的爸爸带去学生意，二姐3岁时送给不生孩子的舅娘家当女儿，二哥18岁便去部队当兵，家里就剩下妈妈、三哥和我3个人。

　　早在端午节前，母亲为了省钱，趁生产队出工前的早上和收工后的傍晚，到处寻粽箬采，回家后一张张叠齐，用稻草捆起来挂在墙上，等着燥透后拿来裹粽子，这样的棕子才没有青草味。

　　端午节头天晚上，母亲一边烧赤豆，一边剥浸胖了的蚕豆，用于第二天裹粽子当馅料，我们要帮助剥，她让我们早点睡，明天好早起去读书，我们说第二天是礼拜天不读书，才允许我们帮忙剥豆板。

　　第二天起来，母亲早已将裹粽子用的赤豆、蚕豆馅料烧好，在洗粽箬，我们接过手帮助洗，母亲便开始裹粽子。

　　早饭后母亲拿出几捆晒干的草料一样一样地挑出来指着对我们说：“这叫艾草，这是菖蒲草，这种叫蚊子草。”然后她把各种草都取一些，扎成好几把，挂在前后的门上。

　　虽然我们知道了草名，但不知道挂在门上是派什么用场，母亲告诉我们挂了这些草后，妖怪野鬼就不敢进来了。

　　挂完后，又把几种草料加上雄黄裹在一起，再浇上黄酒，在屋内和猪羊棚内点燃，由于草料裹得紧加上黄酒，根本发不出火，尽冒烟，熏得满屋全是烟雾缭绕，睁不开眼，但烟雾味道相当好闻。母亲知道我们又要问，便告诉我们经过熏烧留下了烟味，野鬼妖精在家里就待不住。

　　熏完艾草、菖蒲草后，母亲又沿墙根撒上一道石灰，告诉我们撒上石灰后，蛇虫八脚就不敢爬进来伤人。只有在端午节这天撒石灰防蛇虫八脚才最灵。

　　端午中午小菜相当丰盛，除了有黄鳝、黄鱼、黄泥腌鸭蛋、黄瓜和雄黄酒的“五黄”外，还有咸鱼鲞，白水窝肉蘸蒜头，母亲在每只菜中都放上点葱。

　　知道我兄弟俩不会喝酒，但吃饭时母亲仍往我们碗里倒上点酒，告诉我们：“今天是端午节，一定要喝点雄黄酒，因为喝了雄黄酒不仅能祛湿，还能辟邪。”

　　另外母亲还告诉我们：“你们今后长大了，有了孩子一定要记得，在孩子上学第一天和每年端午节，一定要让孩子吃点鲞、蒜和葱，这样小孩就会样样想得到，处处算得准和越来越聪明。”

　　我想难怪我上小学头一天中午放学回家，住在街稍头的继娘守在路口等我吃饭，吃饭时往我碗里挟鲞、蒜和葱，原来是这个道理。

　　午饭后母亲把备好的艾草、菖蒲、蚊子草及雄黄和黄酒放进锅里烧，烧透后把草料捞出，把汁水倒进一只大脚桶，从头到脚给我们洗澡，边洗边告诉我们：“洗了这种水的澡不长疖，不生疮，即使被蚊虫咬了也不会肿不会痛。”洗完澡还在我们额骨头上点上雄黄，这个来历母亲没有说，只是看人家都这么做，她也照着样做。

　　这一些做完后，母亲把我偷偷拉到门角落，塞给我两根猪尾巴，让我躲着人吃，猪尾巴没有切断，用盐水烧熟，吃起来很香。

　　第二年端午节午饭后总不见母亲给我猪尾巴吃，便开口向母亲去讨，母亲告诉我：“你睡着有嚼牙齿的坏习惯才给你吃猪尾巴，现在嚼牙齿的毛病好了，还吃什么猪尾巴？两根猪尾巴要一块多。”于是我才知道在端午这一天吃猪尾巴是个治睡着嚼牙齿毛病的偏方。

　　吃完猪尾巴母亲让我偷偷去爬门牚，说这样才能长得高，但千万别让人看，于是我关上大门，抓住门牚一级一级往上爬，一直爬到门顶，心里想万一长得像门那么高，不是连家也进不了，怎么办？

　　我和二哥都长得比较高，大概都是爬了门牚的结果，这方法母亲肯定也告诉了大哥和三哥，可他们都长得矮，可能他们懒得爬门牚的缘故吧。

　　我两个儿子从小也让他们去爬门牚，结果都长到1.8米以上。

　　屈指算来母亲离开我们已17年了，每到端午节便不由想起母亲带我们过端午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