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瑞和它的寸金糖
老万瑞和它的寸金糖
小辰光,老家安吉有四大南货商号,它们是老万瑞、鼎泰、协泰兴和永大兴,这四家南货商号的经营产品均为南北货兼糕点。当年这四家商号,全处在镇街中心地段,大约每隔200米错开排列。
记忆里的寸金糖
论规模,这四家南货食品行,老万瑞为老大,老板姓汪;以下依次为鼎泰、协泰兴和永大兴。论食品工艺特色,老万瑞则以寸金糖见长,而酥糖、焦切片和京枣三档产品,则分别是其它三店的“当家花旦”了。由于我从小在店里耳闻目染的缘故,亦将当时商界的反馈铭记于心。
就说老万瑞的寸金糖,它以“饴糖松脆、馅心香甜、麻粒均匀”而为最。在制作寸金糖的若干工艺中,熬糖是关键,主要原料是白糖和麦芽糖,按比例加水慢慢熬烧而成,其时还由师傅用大木棍在锅中来回搅动,其手势之美不亚于音乐会上指挥者的优美舞姿。
听上辈人说,老万瑞制作寸金糖的掌班师傅,叫孙庆法,闲时常像猫一样闭目打盹,故被人戏称“孙猫子”。此人我见过,彪形大汉,黑皮肤,南京口音,大嗓门。一双大臂力大过人,双拳像两个发过酵的大包子,滚圆饱满。工余时,他常叼着一竿旱烟袋。小时候,我们去店里玩,都远远躲着他。要是他在世的话,该有100多岁了。
各显神通的制糖师傅
熬糖后的工艺是至关紧要的。那是将熬好的糖倒在铺有谷子粉的桌板上,再次冷却并成一个圆球状的大糖包,等候到了师傅能用手抓起的温度时,即刻将大糖包钉在廊柱的一根大钻木桩上。
有师傅甩开双臂,双手拉糖球,人在两米开外,像套圈似的,来回拖动糖球,待成条形后再往木桩上抛。这样,像钟摆似的往复运动,大约半小时,直至糖条由深褐色变成金黄乳白色为止。
这时才由掌班师傅,从桩上取下放回桌板,马上将糖圆球开膛装馅封口,馅为砂糖、各色香料炒制磨碎而成,为了增香,金桔饼是少不了的。然后,再由三个师傅在不同岗位各司其职:一个师傅在桌板上不停地来回翻动糖包,一个掌班师傅负责拉条,并在桌板上像搓麻花似的搓着条,搓成似一般人小拇指粗细。
这是关键岗位,倘若功夫不到位,或是糖条温度过失、或是条破露馅,那便成了次品。不仅前功尽弃,还要遭老板训斥。还有另一位师傅,右手执把剪刀,左手轻提糖条,一剪一寸,长短划一,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寸金难买寸金糖
最后的工艺,就是给剪成寸长的糖条上芝麻。那是用一张直径约为1.5米的圆竹匾,在匾内平铺上一层糖条,由师傅在桌板上像推磨式地来回拖动。另一师傅一边用嘴喷出雾气状的热水蒸汽,给糖条“桑拿”,一边快速撒出经炒香的白芝麻粒,与糖条充分裹住、紧紧粘合。此时,松脆香甜的寸金糖,才算大功告成。
值得一提的是,生产寸金糖的场地环境要求十分苛求,尤其是温度和湿度。我记得那是一定要严关窗户,不能让一丝冷空气偷袭进来。否则,就做不成寸金糖。
随着时代的进步,人群对食品消费理念及审美的改变,历史上的这些个曾经留下美味的糕点,大都已不复存在。然而,恰如寸金糖,这个糕点称谓所包涵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的人生哲理,还值得我们后人深深回味。
卢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