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

　　一个厂

　　几代人的回忆

　　本报记者 吴琴峰　通讯员 方卫荣 鲍静

　　【老杭钢人的回忆】

　　抢抓先机建钢厂

　　新中国建立初期，我国的钢年产量只有15.8万吨。特别是浙江，由于没有自己的钢铁厂，缺钢少铁的矛盾十分突出。1956年党的八大期间，中共浙江省委第一书记江华、书记林乎加等，下了“勒紧裤腰带定要建个钢铁厂”的决心，在备选的5个厂址中选定了杭州东北郊的半山。

　　1957年，浙江钢铁厂（1966年12月改名为杭州钢铁厂）正式落成。建成初期，缺少技术工人和管理人才，省委就向全国各地广发“英雄帖”，要求支持相关方面的人才。

　　“炼铁的人从北京要过来的，轧钢炼钢的从上海弄过来的，从车间主任到技术员，再到各个工段的负责人，都是一个班子一个班子要来的。” 现年89岁的老杭钢人汪振球介绍说。

　　1958年，浙江省委同北京和上海等地沟通，要求支援1000名管理干部，转业军人和地方干部各500名。汪振球正是当年从上海的部队转业来到浙钢厂。汪振球首先在转炉车间任副主任。由于刚接触生产钢铁生产，汪振球就下到一线，同工人一起劳动，学习了解生产过程，并逐步摸索出“高产有质低消耗，人身设备都安全”的生产管理模式并向车间推广，取得了不错的生产效益。

　　“从60年代初到1966年前，在与全国同类型78座钢厂的评比中，浙钢的各项经济技术指标都很靠前，基本上都是前十。”在汪振球看来，能取得这样的成就无疑要归功于钢铁厂的抢抓先机：筹建早、技术人员配的齐、体系完备。“主要是先行一步，比我们晚一两年开建的钢厂，也向北京上海等地要人，哪里还有这么多人给他们。”说起这段有趣的往事，汪振球不禁开怀大笑。

　　亲见第一炉铁水的炼成

　　1958年2月26日7时7分，提前一个月建成的浙江钢铁厂82立方米的一号高炉炼出了第一炉铁水，工人们用这炉铁水浇铸了“第一高炉出铁纪念”铁块，背面有一句口号“十五年赶超英国”。就在两个月后，5月17日上午10时30分，浙钢一号转炉炼出了第一炉钢水。

　　第一炉铁水的炼成让当时的炉前工林天真激动不已。“第一炉铁水出来，我激动啊，钢铁从来没见到过！”1957年，年仅24岁的林天真从萧山调到浙江钢铁厂，成为第一批老一号高炉的炉前工之一。

　　炉前工是个力气活，铲矿石进炉、浇模，再把20至25公斤重的铁块搬出去，每次要连续工作8个小时。工作时，不仅要直面滚烫火热的铁水，而且室内温度很高，至少在50度以上。“汗水都能将厚帆布的工作服浸湿，使劲一拧，水啪嗒啪嗒地就下来了。现在可没有年轻人愿意做这个了。”林天真说。

　　最危险的要属飞溅的铁水。尽管穿上了高筒的劳保皮鞋，但铁水会“腐蚀”裤子，或顺着鞋带处的缝隙流进去烫伤皮肤。说着，林天真挽起了裤脚，只见脚背和小腿上，密布着黑色的疤痕，大小不一，这是多年来工作负伤的印记。

　　由于工作勤恳负责，林天真在1978年被评为浙江省劳模，1979年又被评为治金工业部劳模。

　　【中生代杭钢人的坚守】

　　到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杭钢成了浙江最大的钢材供应地，跃升为90年代初的铁老大。杭钢也由原来的周围满是荒田发展为“十里钢城”。那时候，宽阔的厂房、先进的设备、丰厚的收入、良好的福利、多彩的文化生活，这一切都让杭钢人备感骄傲和自豪。老职工何海春说：“杭钢那个时候特别俏，很难进去。公司每年都会去省内各地区招考，1991年我报名考试，常山县1300多人报名，最后只招了100个。”

　　从烧饼郎到一线工

　　许阿定是“钢二代”。杭钢落成前，许阿定的父亲许大连以卖烧饼为生，经常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地吆喝。1957年，许大连被招到杭钢的食堂为员工们做饭，一做就是24年。

　　“父亲觉得厨师是伺候人的活，不如一线员工受尊重、待遇好，所以我并没有接父亲的班继续当厨师。”1981年，22岁的许阿定进入杭钢，成了薄板分厂的行车工，操作吊车搬运钢材。

　　刚工作的时候，许阿定只拿着36.5元每月的工资。“当时想，年纪轻轻就能进到杭钢，太兴奋了，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呢。”

　　据许阿定讲述，父亲许大连刚进杭钢那会，厂房只建了一小部分，大家住的还都是茅草棚，到处都是泥地，也没有路，都是靠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上班踩出来的。

　　80年代的时候，随着形势的好转，杭钢的厂房和员工宿舍扩建了，许阿定一家人早就在厂里租了房子住，房租每个月10元，水电费也有优惠。

　　“对于杭钢的辉煌没什么直观感受，只知道工作期间，三座炼铁水的高炉立起来了，从82立方米提升到725立方米，炼钢的转炉也从原来的2.5吨升级到45吨，产量上去了不少。还建了不少分厂，有热带厂、冷轧分厂等。建分厂意味着产业发展了，还要招人，人一多就要扩建地方啊，各种商家会被吸引过来，就越来越热闹了。”

　　2007年，由于所在薄板厂的关闭，许阿定下岗待业，但他实在不愿意离开杭钢。“大半辈子都在这里工作生活，还能去哪里呢。”如今，许阿定重操了父亲的旧业，在杭钢南苑的便民餐厅当起了厨师，为这里聚居的杭钢人烧菜做饭。

　　【新杭钢人的开拓进取】

　　在杭钢人的记忆中，时间定格在了2015年12月23日，燃烧了半个多世纪的杭钢半山钢铁基地全面安全关停。自建厂以来，累计生产铁4707万吨、钢6015万吨、钢材5861万吨，这是半山钢铁基地交出的辉煌成绩。但关停的结局，对于所有杭钢人来说，很是难舍。

　　月15日下午，随着“嘭嘭”两声爆破，杭州钢铁集团公司炼铁厂的老一号高炉烟囱轰然倒塌。爆破现场，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不管是否在杭钢工作，大家都希望亲自来道一声“杭钢再见了”。一部杭钢史，半部杭州史，老烟囱的倒塌不仅宣告了杭钢新征程的开始，同时也勾起了几代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