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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8版:晚霞

银杏是一双眼睛

  银杏是一双眼睛

  蓦然想起冬至到了。独自一人行走在银杏落叶遍地的小径上,却并不感觉寒冷,并不感觉孤独。因那灿若枝头的银杏,仿佛从树梢间漏下的一粒粒阳光,温暖了我的心。

  我小时候,家里经济异常拮据,母亲常常数着米粒下锅。一顿饭过后,我仍然会说饿,母亲则常常从一个破旧的盒子里取出几粒干瘪的银杏喂给我吃。可以说,我出生后的三年里,银杏填补了我空虚的肚子,给了我温饱。后来,我逐渐长大,生活好转,银杏则成了我的闲食。

  5岁时,好玩,一个人偷偷爬到了银杏树上,结果被母亲发现,被她用荆棘狠狠地抽打了一次。我哭得歇斯底里,因为这是有生以来母亲第一次打我。

  7岁时,我到镇上的一所小学读书,母亲忙于家务不能像其他母亲一样来接我,但我每次走到村口时,都会发现银杏树下那个踮起脚尖眺望的身影。一旦望见我的身影,她便返回厨房,立即给我热好饭菜。

  就这样,一直到高中毕业,母亲像个戍守边疆的战士,准时地守候在银杏树下,等待我的身影,等待她挚爱的儿子归来的身影,无怨无悔。

  一直到参加工作,母亲的第一个生日,我打车回到了老家,才发现母亲竟然像我幼小时一样站在银杏树下眺望,那一刻,我欣喜若狂。但当我走进她,才发现一切早已不是当初:母亲瘦弱如那干瘪的银杏,微微驼下的背,好似村口的那座桥,两鬓白发纠结在脸颊,时光的刀片就这样刮伤了我心底的情感。我仿佛触碰了记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齐齐涌来,泪水夺眶而出。我走过去拥抱住了母亲。

  再后来,母亲安详地走了,在一个初冬的季节里。银杏绽满枝头,那一年开得尤其旺盛。而今,又是几个年头,母亲的身影也一直定格在我记忆的画屏上。我行走的背包里一直放着几粒从故乡带来的银杏,干瘪皱巴,极惹人怜,但它却像一只只温暖的眼睛,一直眺望着我,眺望着我的身影,眺望着我离家的路程。

  行走在初冬的大地上,我并不寒冷,更不孤独,因为银杏树上那一颗颗温暖的银杏,不仅温饱过我的幼年,温饱过我的亲人,也如同母亲的一双眼睛,含着爱,含着喜,也含着泪,足以温暖我这一生。 康伟明


浙江老年报 晚霞 00008 银杏是一双眼睛 2012-12-21 浙江老年报2012-12-2100006;2845510 2 2012年12月21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