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春节是2月,我们下放知青到农村插队已有4个月,上级要求我们在农村与贫下中农一起过第一个革命年。
我们是集体插队,下放干部和下放知青10多人,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所在的永善村,当时为一个生产队。村里大多房屋沿池塘而建,全村用水都靠这口池塘。年三十,太阳刚西斜,村中的鞭炮声就此起彼落,而知青屋内却寂然无声,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生产队长安排我们分散到各家各户去吃年夜饭。生产队长是位40多岁的中年人,姓袁,既是队长也是族长。袁队长领着我和另一位知青来到池塘边上的一户人家,进入堂屋,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央,桌上的菜正冒着热气。我们刚进门,热情的主人就邀请我们坐在饭桌边的长凳上。主人夫妇也40多岁,家中人口不多,连同我们两人,刚好坐满八仙桌子的6个坐位。我们在永善村已劳动、生活4个月,与主人一家同为生产队社员,但不是很熟悉,更没有一起吃过饭,总觉得有些不自然。主人话不多,却不停地往我们碗里夹菜。看着眼前堆满菜肴的饭碗,再看看桌上仅四、五个用泥钵子盛的菜已快见底,主人一家几乎很少吃菜,我们俩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们毕竟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异乡吃年夜饭。
饭后,我们仍回到知青屋。大家都在谈论着各自吃年夜饭的情景,大同小异,菜肴也基本一致。随着夜幕降临,生产队长来了,队里其他干部也来了,更多的是青少年,屋里挤满了人,欢声笑语,我们没有任何东西招待乡亲,没有糖果、没有开水,甚至连凳子也没有一条,大家都坐在床沿边,有的就站着。那时,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可娱乐的东西,我们唯有用歌声来回报乡亲。小合唱、男声独唱、女声独唱,几本歌本,从头到尾,几乎把所有的革命歌曲唱了个遍。我们忘了身在异乡,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思念远方的父母。虽然我已记不清这些憨厚的江西老表的姓和名,但他们陪伴我们过的这个大年夜使人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