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家过年有个传统:全家晚辈从儿子儿媳到重孙孙女都要给老人磕头。婆婆家是个大家庭,十几口人,磕头的场面很是热闹。先是儿子女儿们磕,从大哥到最小的妹妹一字排开,跪在地上的蒲团上,面对着80多岁高龄的奶奶还有公公婆婆,说祝福的话,磕三个响头,然后,公公会给每人发一张簇新的五元票子。接下来是媳妇辈们磕,最后是孙子重孙子辈,他们人小,自然每回是要多给两张压岁钱。
有一年过年,正赶上年三十我值夜班。在婆婆家吃完年夜饭,准备出门回市区的单位上班,公公特意嘱咐我:“初一下了夜班早点回来,等你回来一起磕头。”公公说着,顺手塞进我包里一大袋吃食。
年初一早晨,因为工作上出了点急事要处理,下班晚了。知道公公很重视磕头的事,所以,我决定打出租车。大过年的,车不好打,又耽搁了半天,才拦上一辆。急急赶往郊区的婆婆家,一路上我揉着酸困的双眼,心疼着四十元的车费,心想昨晚一个夜班算是白值了。
快到家时,我看见了路边正骑着自行车的公公。原来,他是来接我的,我连忙下了车。公公是个急性子,埋怨我说:咋搞嘛?半天不回,全家人都等你呢!那些娃娃们等不及,非闹着要磕,大家就先磕掉了。
回到家,一群孩子正在院子里噼里啪啦地放鞭炮,大人们在客厅磕着瓜子热闹地闲谈。婆婆端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我跟前说:“快吃了,暖和暖和身体。”过了一会儿,公公掀开门,大声呼唤:“娃娃们,都快给我回来,再来给我磕一次头,爷爷还有赏钱。”
小家伙们一听说还有压岁钱,齐声欢呼:耶!叽叽喳喳地簇拥着进了屋。于是,新一轮的磕头仪式开始。大家都喜孜孜地看着手里又多了一份压岁钱。轮到我磕时,公公说:“老三媳妇最辛苦,大过年的还要上班,今早还搭了出租车赶回来,我给她双份的压岁钱,外加报销车费,大家伙有没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七嘴八舌的欢叫声回荡在暖融融的屋子里,也暖暖地回荡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