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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1版: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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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查江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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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3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调查江青的人
——许建国的悲剧(下)
杜 超

  多次与江青结怨

  许建国和江青的第四度结怨是在1943年延安整风审干期间。当时,许建国从晋察冀回到延安主持这项工作,住在边区党校一部。有一天,很久不见的江青突然来找他,还带来了两条烟、两瓶酒。寒喧了几句之后,江青进入了正题:“老领导,现在你主持整风审干工作,所以我专门来找你,想请你当我的历史证明人。”许建国一听当即拒绝说:“关于你在我这儿工作的一段,我可以负责证明,至于过去的历史,你就要再找有关的人证明了。”江青忙又说:“唉呀,老领导,你全部给我证明了算了,反正我过去的历史你都了解。”许建国很严肃地说:“对于你在上海的那一段历史,我无法当你的证明人,如果我当了,就违背了实事求是的要求和原则。”江青又笑着说:“我是毛主席的夫人,而你是中央保卫委员会成员,你来证明我的历史,谁还会那么大胆来调查真假?”许建国当即正色道:“正因为你是毛主席的夫人,而我身为中央保卫委员会成员,才更应该实事求是,对毛主席负责,对党负责,对晋察冀人民负责。如果我们两个都带头做假,何以要求别的党员干部认真负责呢?”江青气哼哼地走了。从此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几年,江青就再也没有和许建国说过话,碰到他就像没有看到一样。许建国心中坦荡,也不理睬她这一套。

  1951年底,毛泽东主席亲点许建国到上海担任公安局长。其间许建国审理了很多案件,其中有涉及到文艺界的,特别是30年代的一些事情。这时,多年没同许建国讲过话的江青突然从北京打来了电话,向许建国打听情况。因为有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许建国只字未透。

  1952年6月,江青又打来电话让许建国在上海帮她找一个人,她说:“此人乃是30年代我在上海雇用的老妈子,叫梅萍,对我十分忠心,在上海时很照顾我,请你帮我把这个人找到,然后送到中南海来。”许建国通过查找,终于找到了这个人。但是他告诉江青说:“如果你想见她,可以到上海来。这个人不适宜送往中南海,因为必须要考虑到在中南海居住的中央首长们的安全。”江青气坏了,在电话里发作起来,大骂许建国。

  如果说前几个怨结得还有原因的话,那么第五个怨却结得莫名其妙,此事同毛主席的前妻贺子珍有关。1953年春季的一天,许建国到北京去开会,开完会后,毛主席单独地召见了许建国,有些伤感地说:“许大胡子(因许建国长年留着大胡子,故毛主席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许大胡子)呀,贺子珍现在一个人住在上海,唉,这些年来我对她一直都心怀内疚,内心对她很关心。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实在不便与子珍直接联系。你是上海市的公安局长,回去之后请你把这些东西给子珍,以后多多照顾一下。”说完毛主席拿了一些钱和物品递给了许建国。

  从这以后许建国就成为毛主席和贺子珍的中间联系人,他多次将毛主席送的东西转交给贺子珍,并在生活上尽可能地对贺子珍加以照顾。江青知道这事后,心中极为不快,找毛主席闹了几回,但最后毛主席严厉地呵斥了她。江青不敢再闹,但却把账记在了许建国的身上。

  1953年10月,许建国正在办公之时,办公桌上的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是与公安部罗瑞卿部长联系的专线电话。许建国立刻接过电话,只听得罗瑞卿以十分严肃的口吻说:“许建国同志,请你今天不要离开,我马上赶来,有一项绝密任务想交由你亲自执行。”接到这个电话,许建国感到十分奇怪,因为以前罗部长打电话来,要么就在电话中直接布置任务,要么就是通知他说,有中央首长要来上海,要加强保卫工作。像这样先在电话中通知绝密任务却不说是什么、由罗部长亲自从北京赶来当面交代任务,这还是头一次。凭着多年的公安工作的经验,他预感到任务必定是极端重要的机密。

  下午,罗瑞卿部长到了,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匆匆地拉着许建国到上海市公安局的小会议厅里,交给许建国一封信说:“你先看看这封信。”许建国打开信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罗部长交给他的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信的内容竟然是揭发江青的历史问题,信中声称,江青于30年代在上海曾经秘密加入过国民党军统特务组织——蓝衣社。江青对这段历史讳莫如深,一直隐瞒。她实际上是中国共产党的叛徒、特务!看到这里,许建国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实在太可怕了。”罗瑞卿说,“我已将这封匿名信的内容如实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指示说,要调绝对忠诚可靠的人对此事进行秘密调查,调查结果要向他汇报。我想这件事就交由你亲自去办。”罗部长加重了语气,“绝不能再让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有问题吗?如果有问题……我再另找他人。”

  30年代在晋察冀时,许建国作为中央保卫委员会成员,曾经对江青在上海的历史作过调查,但那时上海是在国民党的手中,很多问题都难以详细地搞清。现在虽有揭露江青历史的匿名信,毛主席又同意调查,但是谁都知道非常棘手:如果这封信揭发的问题不是事实,那还好说;如果查出的确是事实,那么是据实上报呢,还是隐瞒不报呢?处理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不接这个任务,才能明哲保身。许建国明知此事是个烫手山芋,还是用坚定的口吻说:“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请首长放心。”

  江青的消息实在灵通,许建国开展秘密调查后没有几天,江青的电话便频频打来了,一开口便是大骂写匿名信的人不怀好意,是诬蔑她,陷害她,骂完之后便又问许建国调查得怎么样了。许建国当然不会告诉她,这让江青耿耿于怀。如果说许建国过去是让江青不满意的话,那么这次就使她发展到恐惧乃至仇恨了。这是许建国同江青结的第六个怨,也是结下的最大、最深的一个怨。

  1954年11月,许建国被任命为公安部副部长,要离开上海赴京上任去了。因为匿名信所反映的问题还没有查清楚,许建国便请示罗瑞卿部长,在电话里罗部长叹了一口气说:“没有查清楚那就算了吧,以后这件事永远不要对别人提起。”许建国也不敢再多问。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件事会对他今后的人生产生重大的影响。

  文化大革命中遭难

  文化大革命开始没多久,外交部造反派就闹腾着夺权。此时罗瑞卿已被定为反党分子,成为“文革”中第一个被打倒的党的高级干部,外交部长陈毅也处于极度困难的状态。1967年春,时任驻阿尔巴尼亚大使的许建国突然被周恩来总理叫到北京饭店。周总理问道:“许建国同志,你在上海工作期间是否由当时的罗瑞卿部长交给了你一封匿名信,信中涉及到江青同志30年代的历史问题?”许建国据实回道:“是。”周总理又问:“罗瑞卿是否要你调查这封信反映的情况的真假,调查结果怎样?”当时张春桥在场,他一听立刻狂妄地责问:“这件事为什么我不晓得?”许建国一向鄙夷张春桥的为人,所以立刻不硬不软地顶了一句:“你当时只是上海市委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多了。”张春桥碰了钉子,气得张口结舌。

  此事当时不了了之,但许建国清楚,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以江青的个性,绝不会善罢甘休。

  许建国预料得一点也不错,随着文化大革命运动的不断升级,江青在“文革”中的作用、领导地位也日益显现,许建国预感到形势将会更加严峻。那时,外交部造反派已经三番五次地来抄家。为了防止意外,确保涉及党的秘密和一些同志的安全,他终于在一天深夜,含泪忍痛将以往的机密笔记本销毁。

  就在许建国烧掉了那些机密日记本之后的第三天,他就被隔离审查了。

  七年牢狱之灾

  许建国被关到了秦城监狱。由于许建国身份特殊、罪行特殊,属于重刑严管对象,因此他被单独关押在只有6平方米的牢房里,任何人都不能见。每天的任务就是写材料,交代自己的罪行,这样的生活长达7年之久。

  由于长期的迫害,许建国的身心健康受到了极大的损害。造反派规定睡觉时只能够面向房门睡觉,许建国将近一米八的身体就只能蜷缩成1.5米,致使他的左腿最终被压麻木了。又因为长久不与人接触,不能正常地讲话,险些失声。

  尽管环境恶劣,但是许建国却始终保持着极为乐观的态度。他坚信,自己的冤案迟早有一天会弄清楚的。

  许建国是被秘密关到秦城监狱的,他的夫人方林及几个孩子一直不知道。他们到处打听许建国的消息,始终毫无音讯。到了1968年底,方林也被迫离开了北京,到外交部在江西的干校劳动改造。几个孩子也先后离开了北京,分别到东北、甘肃、山西农村插队。从1967年到1971年,许的家人都没有见过他。1971年9月,林彪仓皇出逃折戟沉沙,摔死在温都尔汗,政治空气有所松动。这时方林才知道,原来丈夫被关在秦城监狱。

  1972年1月6日,国务院原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元帅愤然离开了人世。1月10日,毛泽东出人意料地参加了陈毅的追悼会,之后,一些中央领导干部被恢复了名誉,重新安排了工作。看到已被打倒的外交部长又被毛泽东重新肯定,那么作为外交大使的许建国也应该有希望平反吧,方林的心中升起了希望。于是,她多次给中央领导写信,要求探望许建国,并为其申冤。虽然申冤未能成功,但是探访的要求总算得到批准,时隔4年多之后,许建国和方林以及孩子们才得到一次见面的机会。

  1971年12月,在中央“三办”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方林和孩子们来到闻名已久的秦城监狱。当许建国在监管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会面室时,他们几乎认不出他了,几年的监禁使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本精神焕发、时常洋溢着笑容的脸,由于长期见不到阳光而透着不健康的苍白色,还略带浮肿,目光也显得有些呆滞,两条腿艰难地迈着碎步,左腿还一瘸一瘸的。方林和孩子们一见他这个样子,放声大哭。反而许建国安慰他们道:“不要哭,我很好,很好,没有什么。”

  短暂的会见对许建国和家人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到了后来,许建国又被获准每隔半年和家人会见一次。

  1975年夏,一封信摆在了刚刚复出没有多久的邓小平同志的案头,这封信是方林写的,内容主要是请求批准让许建国“保外就医”。邓小平看完信之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邓小平和许建国早就认识,又经过长征在延安时期共同工作,相互十分熟悉,就连邓小平和卓琳结婚一事,也是按照组织程序,经过中央保卫委员会批准的,许建国还是他们的红娘呢。新中国成立之后,邓小平的家人和许建国及家人经常地走动,感情十分深厚。

  当邓小平看到方林的这封信之后,明知许建国是顶着“整江青的黑材料”的罪名,还是毅然作出了批示,同意方林的请求。这样坐了7年牢的许建国才得以“保外就医”,住进了北京的复兴医院。

  为这事,江青找到邓小平大吵了一架,但是邓小平没有理睬她。不仅如此,在1975年夏,经过邓小平努力,毛主席同意对那些关在监狱、身体受到极大摧残的老同志实行安置外地养起来的方法。这样,许建国又和其他的70多位老同志一起,离开了完全没有自由的北京复兴医院,被安置到安徽省六安地区医院。

  含冤离开人世

  长期的监禁生活,让许建国经常整夜整夜地咳嗽,感到气憋胸闷。由于医疗条件差,当时没能诊断出来,其实他已经得了肺癌。

  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了,许建国一连几天都没有睡,给党中央写了大量的揭发江青罪证的材料,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平反的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许建国病情加重,由六安地区医院转到了省城合肥人民医院,经检查诊断,他已是肺癌晚期,生命只剩下3个月。

  作为癌症病人,许建国感到时间紧迫。于是,他拿起了笔,再次向党中央提出了申诉。

  然而由于“两个凡是”的禁锢,许建国的申诉当时没有得到回音。

  1977年9月,许建国病情恶化,多次处于昏迷状态,他嘴里时时喃喃道:“回音,回音。”

  10月,许建国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医生已给家人开了“病危通知书”,他的生命随时都可能终结,但他却死死地睁着双眼。

  10月4日,安徽省委组织部突然来人,他们带来了中央的审查结论!

  许建国兴奋得不可思议地坐了起来。来人面无表情地宣读了审查结论:经中央“三办”对许建国的历史作出审查之后,得出结论,许建国参与“黑调查”问题属实,“叛徒”问题属实,中央决定将许建国定为叛徒,清除出党!

  这个结论犹如一声霹雳,将许建国及其家人的希望轰得粉碎。

  “历史将宣判我无罪!”许建国发出一声悲愤的叫声,倒了下去。

  这位中国共产党公安与情报工作的卓越创始人和领导人,就这样带着一身的遗憾和悲愤离开了人世。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1980年3月,党中央为许建国同志平反,公安部、外交部在中山公园联合举行追悼会,邓小平、叶剑英、李先念、陈云、胡耀邦、宋庆龄等领导同志送了花圈。李先念同志出席了追悼会,宣布了为许建国彻底平反的决定。

  摘自《文史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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