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们习惯于称呼定了亲而未结婚的一方到另一方的家中去为毛脚的话,那么姑且引申一下,岂不也可有“毛脚”的继父与继母了?一俟秋凉,我即将赴邻市去当毛脚继母去也。毛脚继母,要能当得好,当得彼此连心,当得踏上行程就心情舒畅,这说易也易,说不易也真不易呢!
我那未来的老伴是个老实得一句谎话都不会讲的人。由人介绍后,刚相见他的第一句话竟然对我说:“我老伴一死,子女们就同我打招呼,全都孝顺我,但不许我再婚。我这次来相亲是瞒了他们的。”——一个当头棒喝!这难道说是来寻开心的。我想马上拔脚给他看,不过相亲的第一句话肯如此坦率,居然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没有马上回绝。
接下来他几次三番专程来探望我,在这紧张、神秘而又悄悄的“地下活动”中,越是不让爱的人们反倒越是爱得上天入地、死去活来!——已是彼此不能稍离从而进入了论婚嫁的阶段了,该从“地下”转入到“地上”了。他向子女们一公开,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个子女哭道,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连他带去的我这儿的土特产也不肯吃。我与他都为难得手足无措。为了不影响他与子女间的骨肉之情,为了维持他家里的平静,也是为了爱他,我痛苦地准备与他斩断情丝。他痛苦得肝肠寸断:一边是他至爱的亲骨肉,另一边是牵着皮肉连着筋的恩爱情侣。丢弃了谁,他都痛哪!
实在走投无路,他横下一条心说:“这就逼上梁山啦,我只能‘私奔’了,待结婚登了记,木已成了舟,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婚姻大事毕竟是我自己的事。”——老实人犯上了倔劲!
我寻思着总得设法让他鱼与熊掌能兼而得之才好。我笑着对他说:“你回去对你的子女讲,你的婚前财产我一分也不要,你可以去公证,由你自己处理。还有,你曾提起过的,平时你每月贴你孙子的营养及文化用品费用数百,仍然按原数贴下去,一切不变。”
我可不是爱他的钱财,而是为了爱他这个人,再说,既然爱到了深处,他的孙子不也就是我的孙子吗?
这是我用真心去沟通他们的心,而桥梁嘛,当然是我的“他”了!
他这只电话比习惯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嗨,告诉你,特大喜讯,我那子女们通过了啊!统统都通过了!就是那个哭了的、态度坚决的也说了一声‘我不反对’了!”然后,他在电话里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为了尊重他的前妻,我还向他表示,婚后清明节与他一起去扫他前妻的墓。
我的这些意思,他当然传达给了子女们。
立秋了,我在等待秋凉后动身去当毛脚继母、继祖母、继外婆……
那边电话里不断地传来喜讯:子女们正在欢迎我去,并叮嘱他们的爸爸,待我去后一定要好好地陪我各处去玩个畅,而且,我那继女婿热情地要专诚开车子来接我,并将设宴招待我。我与他子女们的心已紧贴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