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我所在的部队奉命两次过草地。过草地时的艰难情景至今想起来仍让人发怵。
进入草地,远远望去是茫茫无边的草原,笼罩着阴森迷蒙的浓雾,很难辨别方向。而草丛里河沟交错,积水泛滥,水呈淤黑色,散发着阵阵腐臭味。广阔无边的沼泽中,根本没有路,一不留神就会陷入泥潭。我们踩着草墩艰难前行,越是往草地中心走,困难就越大,时风时雨,忽而漫天大雪,忽而冰雹骤下。衣服被雨雪打湿了,只能靠体温焐干,干粮吃完了,只好嚼草根充饥,喝的是带草味的苦水或雨水,不少红军饥寒交迫倒在了草地中再也没有起来。记得有一个连的战士由于喝了有毒的苦水,100多人永远没有再醒来。
我曾经听到有人这样说,当年穷人参加红军是为了有饭吃,所以什么苦都吃得起。这其实是说得很不准确的。当年参加红军的战士中有不少人出身书香门第,即使是最贫穷的农民,当参加了红军之后,他们的信念中也已经不仅仅只是为了吃饭。假如只是为了吃饭,就无法解释发生在我们队伍里的这样一件事:我们有12位红军伤员被敌人抓住了,敌人利诱说:“只要你们不当红军,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没有一位红军战士屈服。敌人没有办法,就把他们带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河洞口,把前面的两个伤员推了下去。后面的10个红军战士毫不畏惧:“不用你们推,我们自己跳。”
我们就是这样抱着必胜的信念和钢铁般的意志,最后取得了长征的胜利。
高云祥 口述 尤琪 整理
高云祥:92岁,1936年2月加入工农红军,参加长征。参加过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等。1958年6月到杭钢工作,1982年12月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