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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08版: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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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2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红烧肉
夏爱华
  五岁的那个冬天,在简陋的饭桌上,我第一次吃到了红烧肉,他做的。真香啊!从那天起,我就爱上了红烧肉,认为红烧肉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10岁那年,我当上了三好生。我得到了最想要的奖品——一碗红烧肉。

  18岁那年,我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临行前夕,他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我边吃边感叹,要是到了学校也能吃上红烧肉就好了。到了学校,打开行李,我发现了一饭盒红烧肉——被几条毛巾和几只塑料袋紧紧地包裹着。打开饭盒尝尝,似乎尚有余温。我的泪哗地一下涌出来……

  23岁,我有了男朋友。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他做了一桌菜招待他。最后上的是他的拿手菜,罐焖红烧肉。最终那罐肉被男朋友一个人吃去大半。他一脸自豪的笑意,私下对我说,欣赏我的红烧肉的人,可以嫁。

  我就嫁给了这个人。后来,有了儿子。

  他知道我爱吃红烧肉,隔几天就做好给我送来。两家相隔不近,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他炖好了肉,放进保温饭盒,随后乘坐公交车四十分钟,然后再步行二十分钟给我送来。

  他常常坐在餐桌边,看我们一家三口抢着吃红烧肉。老公下手快,儿子下手准,我常常抗议他们太自私,好歹也该给我留几块好肉。这时,他就说,莫抢,莫抢。喜欢吃,过几天我再做好了送来。

  有一天,他又送来了红烧肉。我问他,你怎么不吃啊?他轻声说,自己烧的东西吃着有什么劲?他问我,什么时候你也烧一回红烧肉给我吃啊!

  我嘴里塞着肉,含混不清地答应他:行,你等着吧,没问题。

  我问他,烧好红烧肉的秘诀是什么?他微微一笑说,是耐心。选上好的五花肉,小火慢炖。得一次把水加足,然后守着这锅肉慢慢炖……

  我说,天哪,你知道我是个急性子,这样炖肉,不如去餐馆买来吃。

  他不急不恼,轻声说,饭馆里的肉,哪有我亲手炖的香?

  几度寒暑过去,我的承诺一直没有实现。后来,因为忙,我把这个不起眼的诺言给淡忘了。

  一个初夏的傍晚,接到医院的电话,我如雷轰顶——他住院了,脑溢血突发,已下病危通知……

  扑到病床前,我泪如雨下。呼吸器在他脸上占据了最主要的位置,他已陷入昏迷,双目紧闭。直到这时,我才猛然发现,他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无言地述说着岁月的沧桑……

  我呼唤他醒来,我希望他醒来。爸爸,醒来,我最亲的亲人。

  也许是我的呼唤起了作用,弥留之际的他醒来了几秒钟。望着我流泪的脸,他只说了一句话:唉,真想吃你烧的红烧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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