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六十多岁,一直未出过远门。难得我和妹妹同时休假,于是姐妹俩颇费口舌,才说服母亲跟随我们出远门“潇洒走一回”。
到了省城,母亲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纵横交错的立交桥、高耸林立的特色建筑……让母亲目不暇接、赞叹不已。
虽然母亲知道宾馆的住宿费高(这也是她不肯轻易出游的一个原因),也赞叹我们入住的这家宾馆的富丽堂皇,但她还是为我们每天要花掉近四百元的住宿费心痛,在电梯里一直唠叨不断。
妹妹用匙牌开门、通电。母亲好奇地盯着匙牌说:“这玩意儿能开门又可以做开关,这么神?”妹妹笑说:“几百元的房间当然和家里不一样,你就好好享受几天吧。”
因路途疲累,当晚我们就近在宾馆里的餐厅吃饭。账单上的菜价大大超出了母亲的想像。她对每一道菜的价格都满腹牢骚:“一碟青菜要15元?!得得,明天开始找大排挡去。”我们劝她:“既然出来了,就要吃住舒服,你就别心疼钱了。”但我们的话不会改变母亲的观念。那顿晚餐母亲撑着肚子把所有菜吃得精光。
饭后,我和妹妹把母亲送回房间,便到宾馆附近逛街。一小时后归来,我们以为母亲此刻该是坐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看她喜爱的电视剧呢。却见她站在卫生间里,一手拿着固定在卫生间墙壁上的电吹风,一手提着洗过的衣服,正吹得“呼呼”作响。我问:“妈,你何必吹,挂起来晾干嘛。”她答:“这种地方没凉台晒衣服不说,连窗户都是封闭死的。哪晾得干!”妹妹说:“开空调很快就干了。”母亲说:“我又累又热,想开空调吹吹。墙壁上那两个旋纽扭来扭去都没冷气出来。”我说:“刚才我们忘了教你。但你可以叫这层楼的服务员帮你开啊。”母亲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钥匙,怎么出去?”
此言一出,我和妹妹捧腹大笑。母亲因年纪大有时会犯糊涂,但这次却是糊涂得如此精彩而绝版!这个陌生的环境没有让她感到逍遥自得,反而变得茫然无措。
母亲不服气,说:“笑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一天几百元,茶杯、浴缸、毛巾……不敢用,没一点儿自在。街上车声隆隆,还不知今晚能睡着不?”母亲怕宾馆里的毛巾、茶杯消毒不彻底,所以随身带齐了这些物件出游。
想想母亲说的也是。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喜好,换一个在你看来更好的环境或生活方式,未必就适合他。就像住宾馆吧,对一部分人来说是享受,对母亲来说实实在在是“受罪”。
编 后
长辈和晚辈之间在观念、生活习惯、处事方式等方面存在差异,难免形成思想的碰撞、关系的波折,从而折射现实生活的某个侧面。开辟这一栏目,旨在提供一个倾诉的平台,欢迎来稿,要求以小见大,有故事,有情节,文字形象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