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仪的家在纽约曼哈顿区中央公园的最贵地段。走进门,满室到处摆放的古董,显示出这是一个老派富贵的中国家庭。一间特殊的小书房,还保留着传奇人物宋美龄生前的陈设。
孔令仪从房里走出来。和她的小姨宋美龄一样,她也是个“夜猫子”,每天上午11时左右才起床。但是不能不让人惊讶的是:在孔令仪的脸上,几乎找不到斑点,皮肤光滑而细致,完全看不出她已经90岁了。
面对我们的称赞,孔令仪大方地掀起她的假发,说:“前额的头发都已经掉光了。”原来,宋美龄去世前,孔令仪每天照顾她,因为太大的压力直掉头发。宋美龄走后,孔令仪成为家族中最年长的长辈。
闲聊间,孔令仪一直抱着她心爱的小狗。她没有子嗣,自从宋美龄病逝后,除了先生黄雄盛之外,陪伴她的就是这条狗了。
1母亲宋蔼龄
谈到出生地,孔令仪说:“我虽然在山西太谷出生,但对老家几乎没什么印象。”童年时期她在上海度过,上海故居几乎是她的世界。“故居里有个大花园,我和弟妹都在花园里玩耍,骑脚踏车,一年只准外出一两次。”5岁时,她在法国巴黎上幼儿园。
宋蔼龄是宋家三姊妹中最懂得理财的,但孔令仪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兴趣,只说母亲性格很果决,每天该做什么,都可以按部就班。说到父亲,孔令仪的嘴角现出笑意:“父亲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有点古板,但并不传统,他喜欢和孩子说笑话,只是没什么时间陪我们玩。”在孔令仪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四处奔波,回到家里,也总忙着迎来送往,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很短暂。
2二姨宋庆龄和小姨宋美龄
小时候,孔令仪一直都在大人物身边打转。13岁那年,宋美龄到孔家做客,仔细地观察私塾老师上课的情形,发现老师教了3天,还在《孟子·梁惠王》篇上打转。宋美龄认为不妥,于是要求大姊宋蔼龄让她将孔令仪带到南京。就这样,孔令仪上了南京金陵女子中学,在蒋介石的官邸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5年。
1925年孔令仪10岁时,和母亲去北京,向二姨丈孙文做最后的道别。孔令仪说:“他是肝病,平常老是疼。有一天他大概病得很重了,就叫我们去。他摸着我的手,我跟他说goodbye。那时孙科的两个儿子孙治平、孙治强也在那儿。他那个时候很希望有办法治,但是没有办法了。”
孙文病逝的那一夜,孔令仪陪伴二姨宋庆龄度过了最难熬的夜晚。“我被派了陪孙夫人。那晚孙夫人讲到总理,好像有点安慰的样子。”
3父亲孔祥熙
作为孔家的第一个孩子,孔令仪的婚姻曾经是当时大陆的宣传对象。根据《中国四大家族》一书描述,宋蔼龄当时张罗孔令仪的嫁妆花了巨资。
1947年抗战胜利后两年,孔祥熙除了中国银行外,几乎辞去了国民政府所有重要职务。同年,他以太太宋蔼龄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中国,前往纽约定居。孔令仪说:“父亲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中国的。他知道自己是国共斗争的对象,离开是唯一的选择。他深知历史会还他一个公道,重新定义他的事,不用他的嘴来辩。”
“但是孔家的财富到底是如何积累起来的?这和蒋、宋、孔的政治地位有关吗?”我忍不住问道。原以为会挨孔令仪白眼,没想到她竟毫不在意地说:“我们孔家从清朝开始发迹,本来很有钱,为了国民革命事业,父亲还捐了不少钱。他当财政部长时,财政收入创下国府执政的新高纪录,他如果是个贪官污吏,可能吗?孔家在清朝末期,票号就已经开到莫斯科、纽约、东京、外蒙古了。”
孔祥熙到了美国,大部分时间住在长岛的蝗虫谷。偶有客人造访,他就会到纽约的中国银行会客,过着极为低调的生活。直到1951年,一则新闻打乱了他的生活步伐。那年,《纽约每日镜报》记者布朗引用《中国四大家族》一书,揭露孔宋家族在美国的家产高达8.5亿美元。孔令仪说,这件事情困扰着当时已经72岁的父亲,但是孔祥熙很快就释怀了。
4孔二小姐
孔令仪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大弟孔令侃,妹妹孔令伟,小弟孔令杰。一般人称孔令伟为孔二小姐。说到孔令伟,孔令仪满是叹息。原来,孔令伟酷爱男装,和宋美龄有关。孔令仪说:“令伟小时候是穿女孩子的衣服,但因为天气热,头上生了一粒一粒疥,蒋夫人责怪我母亲给她穿那么长的衣服。于是就给她穿短裤,还把她的头发剃了。结果,秘书、侍卫看见就笑她。因为小孩太敏感,她就故意穿男孩子的衣服,到后来再也换不过来了,所以蒋夫人对这一点觉得很遗憾。”
台湾有关孔令伟的传言甚多。有人说,她是宋美龄的私生女。有人说,她不仅是个男人婆,还是个“同志”。但她为何会变成酷爱男装的女性,倒是少有所闻。
5长寿的代价
孔令仪在美国和宋美龄朝夕相处了近30年。2003年10月24日,宋美龄在瑰喜广场的住所见孔令仪最后一面,才闭上了双眼。“我跪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她在等我,你知道吗?她留最后一口气等我。”说到这里,孔令仪的声音有点哽咽,眼里泛着泪水。
亲人的生老病死占据孔令仪的主要记忆。孔令仪说:“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常常觉得很沮丧,半夜无缘无故惊醒,下意识地就想打电话给家人,等到拨了电话,才惊觉他们都已经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着,这一笑道尽了她的一切。作为富豪强权的后代,她似乎没有悲哀的权利。但她心中怅然,就如同她的小姨宋美龄一样:长寿的代价,竟是看着亲人一一离她远去。
摘自《党史信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