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除夕，是中越两国人民共同的传统节日，也是越南人民抗美救国斗争取得节节胜利的岁末。为感谢3年来封土县对援越抗美的支援，支队派我带领30多名男女干部战士组成拜年队，到县政府共同欢庆这个喜庆祥和的节日。

    封土县是越南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县，也是胡志明主席带领游击队进行抗法斗争的老根据地。当地居民纯朴善良、勤劳勇敢，和我们相处非常融洽。

    为防敌机轰炸骚扰，我们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才整队出发，汽车载着我们在亚热带丛林中的崎岖公路上奔驰20余公里，掌灯时分到达县政府所在地。

    县委书记范文悔和县主席阮东早就带领机关干部在公路旁整队迎接，20多名越南小伙子手持长长的茅竹片，顶端燃烧着松明火把，跑前跑后为我们照亮引路。我们又走过1公里布满荆棘藤的山路，到达县政府。

    县政府依山而建，在错错落落的松树林下，用泥土垫起1米高的平台，上面用竹木搭建一排十几间的高脚屋，周围环绕着高大的仙人掌篱笆，土台下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好似林中别墅。

    接待室墙上悬挂着满头银发、露出慈祥笑容的胡志明主席像，室内临时用木板搭成两排长条桌，桌上用罐头盒制成的花瓶里满插越北冬季仍然盛开的奇花异草。我们一落座，几名京族姑娘就按民族礼节，捧杯盘过顶，给每人献上一盘当地产的肥大香蕉和一杯清茶。

    在欢快的气氛中，我首先代表六支队向封土县政府和人民致新春问候，感谢他们对支队修建三条战略公路的支援和帮助，并代表支队赠送10筐从国内运来的鲜活鸡、鸭、鱼、肉做新年礼物。

    范书记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中越两国人民正如胡主席所说是同志加兄弟的友谊，六支队不但英勇作战，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斗争；还派出部队和技术人员帮助春种秋收、修建水库、抗旱救灾，使封土县连续两年实现农业大丰收。”最后，范书记还歉意地表示，由于战时条件有限，只能送我们每人5包河内产的奠边府牌香烟作为新年贺礼。

    拜年仪式后，大家并排就座吃年夜饭。每人一块年糕、一块木薯（类似红薯）、一盘渍菜、一块烧猪肉，还有糯米酒和越南特产——竹筒红米饭。阮主席端起年糕亲切地用汉语说：“这年糕是昨夜特请两位华族（加入越南籍的华人）老人打制的。越南人过年也做年糕，中国话‘糕’和‘高’同音，越粘越高，祝你们今年取得更高的战绩。”一番话说得大家心里暖融融的。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气氛十分活跃。范书记说：“这顿年夜饭菜少了点，胜利后，一定多做些具有民族特色的越南菜，再请大家痛痛快快地吃个通宵。”我说：“中国有句古话‘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我们像回到家里见到亲人一样，和越南同志吃这顿年夜饭，这是我们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春节了。”翻译一字一句翻出来，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吃过年夜饭，阮主席高声宣布：“我们和中国人的传统习俗一样，除夕要守岁，要玩得尽兴，请大家换个地方彻夜跳舞狂欢吧！”

    阮主席把拜年队带到隔壁一个宽大的高脚屋里，梁上高悬的横幅上用中越两国文字写着：“热烈欢迎六支队拜年队”，一条横竹杆挂着两盏嘎斯（电石）灯，四周还点着十几支煤油灯，把室内照得通亮。30多位身穿崭新黑色长裙、头插野花的侬族姑娘早已等候在那里，随着几个越南小伙击奏的鼓乐声响起，大家手拉手跳起了越南传统的友谊舞蹈。

    这友谊舞跳了一阵又一阵，直跳到东方破晓。我代表支队送给每位越南同志一枚毛主席像章，范书记还赠拜年队每人一枚胡主席像章。大家不分男女、不分国籍，手牵着手高声齐唱“越南——中国，山连山，江连江，共泳一江水，早相见，晚相望，清晨共听雄鸡唱……”

    快40年过去了，历经国际风云变幻，中越这两个社会主义邻国之间的关系，已发展到了全新的高度。在欢度新春佳节之际，我不由地又想起了这个亲情洋溢、友谊迸发的除夕夜。